本帖最后由 土八路 于 2017-6-2 22:56 编辑
这年的春天,邓颖超邀请张治中子女去做客,她对张一纯说:“你父亲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我们这位老大哥喜欢开玩笑,他讲笑话,别人哄堂大笑,可他自己却一点儿也不笑。” 邓颖超举例说,“1925年我同恩来在黄埔军校结婚,那时恩来是政治部主任,你父亲是新兵团团长。我们结婚很保密,除了你父亲,别人谁也没告诉。谁知你父亲一定要请客,他安排了两桌酒席,找了几个会喝酒的人来作陪。那次他自己一口酒都没喝,却把恩来灌醉了。最后他找来卫兵把恩来抬回去,直到第二天,恩来的酒也没醒。这件事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自此,周张之谊即便在“国共”两党尖锐对立、武装斗争十分激烈的情况下,也从未中断过。 “北伐战争”开始后,张治中为了能够使“国共”两党合作如初,避免破裂,向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建议由周恩来担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政治部主任,但最终没有得到蒋介石的同意。每想及此事,张治中“始终认为北伐的统帅部没有周参加,是一大损失,”“也是导致‘国共’两党破裂的主要因素之一”。 当北伐军到达衡阳后,张治中又一次提请蒋介石:会师武汉以后,“对两党问题要请你特别注意,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来保持两党的合作,不能使它破裂!” 1928年秋,张治中出任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教育长要职。在黄埔军校的10年间,张治中5次离校率兵参战。其中一次就是1932年的“一二八”淞沪抗战。 “一二八”主动请战,留遗书赴前线 1932年1月28日深夜,驻沪日军借口一名日军失踪,向上海第19路军发起猛攻。以蒋光鼐为总指挥、蔡廷锴为军长的19路军主动回击,“一二八”淞沪抗日的战幕惨烈揭开。 此时,蒋介石已经退职下野。1月29日晨,蒋介石获知事变颇为意外,他在日记中说:“闻昨日对上海日领事要求已承认,彼已满足,且表示傍晚撤兵,何乃至午夜又冲突也。”同时,蒋介石判断“倭寇必欲再侵略我东南乎,我亦唯有与之决一死战而已。” 他发出一道通电,电文中称: “我十九路军将士既起而为忠勇之自卫,我全军革命将士处此国亡种灭,患迫燃眉之际,皆应为国家争人格,为民族求生存,为革命尽责任,抱宁为玉碎,毋为瓦全之决心,与此破坏和平,蔑信义之暴日相周旋。” 此时,身在南京的国民党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教育长张治中心急如焚,他说:“中央部队散在各地,而因蒋下野,群龙无首,一时未易集中。” 同时,他对十九路军的处境十分清醒:十九路军孤军在沪作战,决不能久持,应该予以增援。 2月初,蒋介石在浦口会晤张治中。 张治中向蒋介石请战:“我们中央的部队必须参加淞沪战斗才好,如果现在没有别的人可以去,我愿意去。” 蒋介石说:“很好。” 蒋介石马上让何应钦调动散驻在京沪杭的第87师、88师、中央教导团,合编为第5军,任命张治中为第5军军长兼第87师师长,率部开沪参战。 2月16日,在淞沪抗战第19天后,第5军军长张治中登上抗日战场。在出发赴抗日前线前的15日深夜,他起身开窗户、面向故乡写下一封遗书:“正是国家民族存亡之秋,治中身为军人,理应身赴疆场荷戈奋战,保卫我神圣领土,但求马革裹尸,不愿忍辱偷生,如不幸牺牲,望能以热血头颅唤起全民抗战,前赴后继,坚持战斗,抗击强权,卫我国土……”张素我说:“父亲是决心战死沙场,以誓死的决心走上抗日前线。”2第二天出发前,张治中将这封遗书交给了挚友陆福廷。 张治中在回忆录中对写下遗书解释得更为深入,他说:“我知道,一个革命军人首先要具备牺牲精神,而牺牲精神又必须首先从高级将领做起。” 张治中自2月18日率第5军进驻刘行镇,接替19路军部分防地开始,直至5月5日上海停战协定签订,经历了数十次大小战斗。庙行一役将日军第9师团和久留米混成旅团的精锐歼灭殆尽,庙行、江湾间,敌尸堆积如山,达三四千具之多。中外报纸,也一致认为此役是沪战中我军战绩的最高峰。 多年以后,张治中回忆起这次生平第一次反抗外敌之战说:“这一役牺牲是应该的,生还算是意外的了。” 张治中将军的爱国之心早在保定军校求学时就可显见。张治中在日记中就写道:“盖今日之社会,无论何界,卑鄙污秽,达于极点”。中国军队“断难与外国军队争一日之短长”,“文明祖国,黄帝子孙,将任异族宰割奴隶已耳”。立志要担起“万钧重任”,“报答国民于万一”。一片爱国之情跃然纸上。 张治中一生中曾5次大难不死。张治中在《六十岁总结》中对人生所遇到的危险有详尽的回忆,现摘录如下: 第一次是在驻粤滇军第8旅当警卫队长的时候,带了一班弟兄跟从旅长伍毓瑞将军去对一营刚改编的官兵讲话。话才说了几句,他们就鼓噪哗变起来,伍旅长由几个卫士保护脱险。我和另一位营长站在广场中间,当几百支枪乱行射击时,这名营长把我往地下一推,大家都匍匐在地。变兵开枪达十多分钟之久,相去不过二十公尺左右,枪弹像雨点般不断落在我的前后左右。我当时只有束手待毙,但等到变兵枪声停了,我和这营长站起来,发现居然没有丝毫受伤。 让女儿张素我断学业归国抗日 1935年,20岁的张素我独自登上了一艘轮船,来到英国西南大学学习教育。此前,张素我是南京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学生,她还没有毕业就离开了这所声名赫赫的学校。没想到的是,两年后她再度肄业,回到了国民党高官避之不及的战火中国。 第二次是在粤闽交界的黄岗,彼时我已调任连长。我军进攻驻闽的北洋臧致平军队,战况非常吃紧。我奉命带了一连人掩护左翼,占领了一座小山,和敌战斗。到拂晓,便带着弟兄们冲锋,目的是要把威胁我们左翼的敌人赶走。从山上冲到山下,又经过一道水田,攻到对面小岗上一个长方形菜园。谁知敌人仍顽强不退,而且三面把我们包围起来。战况激烈,在我左右的弟兄,连传令兵都伤亡殆尽,我浑身都溅染了鲜血,但终于把敌人击退,我也并没有受伤,而我的勇敢自此得名。 第三次是驻在潮州城外,我已当了营长。桂军刘志陆(汕头镇守使)和北方勾结,夜里派兵把我团包围。我营各连是分散驻扎各村的,最初听到枪声还以为是误会,仓促间无法应付,我率领守卫营部的几个弟兄冲出去,到了一个小山上。谁知侧面相距很近的小山头也早被敌兵占据,突然向我们密集射击,我几乎连跑带滚滚到背后山脚下,身边只剩了一个卫兵。跑到团部时,全团已被缴枪,团长也在那里。 第四次是在四川宣汉县,我当川军独立旅参谋长。其中一团长叛变,事前毫无所悉。叛军围了旅长林光斗将军公馆,出其不意地把他打死了。另一批叛军到司令部来找我。那是一间民间的楼房,我刚好微感不适,在楼上和内弟洪君器闲谈,突然听到门口人声鼎沸,杂以枪声,情知不妙。洪搀着我从楼上窗口往后墙外跳下去,沿着城墙走到邮政局里。局长范众渠是素来熟悉的,由他去告知陕军留守处(此处陕军陈树藩部已入陕)林黄胄参谋(也是保定军校同学),把我接去藏起来。叛军到处搜索,风声很紧,不得已扮作伤兵混在陕军伤病队里出城,经万源入陕,始脱险境。 第五次是“八一三”抗日之役,敌人从我左侧背狮子林登陆,已到我军左侧后方,如果我军一旦被包围,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为了抽调部队迎敌并安定正面军心,在敌机不断轰炸下,我还是坐了车到前线去。中途敌机来往太紧,便只得弃车步行。半路遇到一个骑自行车的传令兵,我就改骑的自行车到了87师司令部。司令部在江湾叶家花园,刚到那里,敌机又集中轰炸,我躲在园内毫不坚固的假山洞里。一位同志还拿来钢盔给我带上。炸弹不停地落下,假山四面的大树都被炸断了,洞前后左右都落了弹,大家都笑着说:“这是日本鬼子来欢迎总司令的吧!” 以上都是较大的惊险,小惊险就更不必说。我是个革命军人,为了革命,生死早置之度外,这些惊险也不过是我的奋斗生命中几个小小的波纹罢了。 “我还没有毕业,父亲就发了多封电报要我回国。”正在英国留学的张素我满心欢喜等来的家书,却是口气严厉的电报。 张治中告诉女儿,此时的中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令她迅速回国投入到抗日救亡运动当中去。 张素我回忆起当时的感受说:“我怎么也得读完我的学士学位再回来,当时是这样想的。可是我父亲一定让我中断学业,回来参加抗战。” 1937年的8月,张素我中断学业回到中国,迎接她的不是父亲慈祥的笑脸,而空前惨烈的“淞沪会战”。 “来接我的人说,你爸爸现在在苏州那里准备战斗了,要到前线去了,你赶快到苏州去看一眼你爸爸。”8月11日,张素我在苏州见到阔别两年的父亲后,“父亲叮嘱我速回南京帮助母亲,照顾好弟弟妹妹。当天晚上张治中便率部赴沪作战。”12日,张素我到了南京,家里也知道父亲要上战场,“但没想到第二天,战争就爆发了。上海顿时变成了战场。我在南京待了两个多星期,母亲决定和我带着弟妹们一起迁往安徽老家”。 从1937年8月13日到9月23日,张治中不分昼夜指挥大战,以致体力疲惫到不堪想象的地步,加上在苏州遭到蒋的指责而精神苦闷。张治中决心致函蒋介石辞职,含泪告别将士离开了战场。 1937年8月13日凌晨,驻上海日军以冲入虹桥机场的水兵被击毙为借口,突向驻八字桥一带的中国守军进攻;同时,日本军舰也开始炮轰上海市区。14日拂晓,张治中指挥第87和第88师予以还击;同时出动空军轰炸日军陆战队及其司令部,炸伤旗舰“出云”号。“淞沪会战”是8年抗战中非常激烈烈的战役,中国军民浴血奋战,粉碎了日本“3个月灭亡中国”的狂妄计划,并争取了时间,从上海等地迁出大批厂矿机器及战略物资,为坚持长期抗战发挥了重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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