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帮棋友会

标题: 一个围棋职业棋手的江湖四十年——悼念黄希文老师 [打印本页]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8:54
标题: 一个围棋职业棋手的江湖四十年——悼念黄希文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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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希文,1963年出生,11岁开始学习围棋,13岁跟随恩师聂卫平棋圣从牡丹江到北京,开始了30余年的围棋生涯。14岁成为围棋职业棋手,1979年进入国家队,1982年定为四段,1990年升为六段。20世纪80年代有“东北棋王”之称。棋风雄健有力,擅长“围大空”、“杀大龙”。2018年6月17日病逝。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8:56
前言

1989年春节刚过,在一种迷茫的状态我来到了北京,开始了所谓的最早的围棋“北漂”,那时虽也还有职业五段的名份,但都早已没有职业棋手的待遇了,更别提专业训练了。其实早在1987年就是这种“下岗”状态了,只是没有来北京真正的“北漂”而已。可以说自己已经流落“江湖”了,其实自从11岁学棋开始就已踏入“围棋江湖”而无法回头了。
   
从上世纪1974年暑假学棋至今已有四十余年了,其中除10年在职业棋界“充数”外,近30年都是在“围棋江湖”混迹度过的。其实,职业棋界也是“江湖”,只不过它“水”比较深而外界知之甚少罢了。
   
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下,围棋界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于我在职业和业余界都亲身经历过,可以一定程度上揭开“围棋江湖”尤其是“职业围棋江湖”的神秘面纱,把遇到的、听到的知道的各种故事趣闻统统写出来,晒晒阳光,让读者了解我的视角里一个相对真实的“围棋江湖”。     



一、入门即入江湖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文革期间,有一出“革命现代”京剧叫《智取威虎山》,里边有一句独胆英雄杨子荣的台词“联络图一到手,这牡丹江一带可都是我们的了。”我就出生在这边陲小城牡丹江市,往西300公里是省会哈尔滨,往东150公里是中俄边境城市绥芬河,向北是佳木斯市,向南是吉林省延边的图门市,当年号称“滨绥图佳”。
   
小时候没上过幼儿园,什么也没学过。上小学时虽然学习成绩很好,但也没什么大用。直到有一天看到了改变自己一生的一条简讯,一本不记得什么名字的书上说“中国围棋队与日本围棋代表团比赛”的简介。我很好奇!当时我会下象棋,不知道什么是围棋,我问我爸爸,我爸很兴奋的告诉我:“你杨叔是市里的围棋高手,他大舅比他下得还好,我哪天带你去找他们”。

杨叔叫杨世汉,是我爸最好的同学之一,常到我家来,我非常熟,但是不知道他会下围棋,而且还是市里的高手。
   
过了几天我爸就领我到他大舅家先认识一下,他叫何威,当时大约50岁,按辈分我叫他舅爷,他和他的家族应该算是我的启蒙老师。他当时是我们市里最好棋手之一。他的两个儿子何平、何涛下得也不错。记得过了几天我就去正式学棋了,第一次何平叔叔教我如何做眼,告诉我两个眼就是活棋,然后就开始学着下棋了。哪像现在学棋那么复杂,学棋半年甚至一年了,有时连一盘完整的棋都没下完过。

何涛比我大大约四、五岁,我叫他小叔,其实他对我帮助最大,当时正值暑假,他每天都陪我下,我又和别人下,整天下得昏天黑地,早上吃完饭就去下棋,晚上才回家,中饭有时也不吃,后来把胃都饿坏了。

我们牡丹江市的围棋界当时也形成一个“小江湖”,以我的老师何威为首属市区派,以老关(关德夫)为首的有“纤维厂派”,还有介于上两派之间的“牡纺派”和机车厂、造纸厂、林机厂等小帮派。后来我走向全省、全国才知道,哪里的围棋界大体都是这种"江湖”格局,包括日韩。在这个"江湖"里大家既有相互角逐的明争暗斗,也有正直温暖的雪中送炭。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8:57
我们市区派的首领也是我的老师叫何威,他毕业于伪满时期的“国高”,后来参加了国民党驻长春的部队,辽沈战役在长春和平起义后加入了解放军,随军一直打到广东,后复员转业回老家牡丹江当教师,文革中也受到过不公正待遇。改革开放后被选为区政协委员,日语热时曾教过日语。他学棋的经历也偶然,请看他的叙述:

"我是在一个炮火纷飞的日子里学下围棋的。1945年8月苏军进攻牡市,我与两个同学在防空洞里躲避空袭。一起避难的有位中学老师,为了驱逐轰炸的恐惧,消磨时光,他就教我们下起围棋来。”

可能他认为他最大的成就之一,就是培养我成为了职业棋手。因为是教师出身,他对围棋的学习也很正规,他从1960年就开始订阅上海的《围棋》月刊,一直订到文革和改革开放后停刊为止。我开始学棋后看的棋书都是从他那获得的。吴请源的《黑布局》、《白布局》、《定式要领》等专著及坂田的《攻逼法》都翻烂了。何老先生做事一板一眼,很有学者风范,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家不足三十平米,却是全市最长久的围棋围棋活动中心,每逢周日就聚集着全市的众多围棋高手下棋交流,少则三、五人,多叫二十多人,他的夫人我叫舅奶的吕女士更是作出了很大牺牲,每到周日都得到"外屋地"待着(厨房),他家为牡丹江围棋事业贡现巨大。我就是在那种环境氛围中成长起来的,我与当时牡市的几乎所有高手都下过棋,棋也就不断的提高。当时痴迷围棋棋瘾极大,只要能下棋,就什么都忘了。记得有一次牙疼,但晚上到我妈妈厂里跟一个叫刘宣文的下棋,下着下着牙都不疼了,下围棋竟成了“止疼药”。

这里再着重说说我爸的同学杨世汉杨叔,他是一个很有特色和能力的人,见多识广,对我的成长也有很大帮助,但他因为下棋也耽误了不少自己的事,他十分有趣。他的棋力比他大舅何老先生稍差一些,但他不服,要下升降,扬言要把何老先生打到让先或两子。因此两人互相较劲,有一次下完棋争执起来,杨叔争不过,居然要撕何的《围棋》月刊,当舅的也大怒!叫着他的小名制止他,结果杨叔撕完就跑了!听我爸讲了此事感到两个人真有意思,为了下棋跟小孩一样。其实两人的感情是非常好的,不然我爸也不会与何老那么熟。不过比起我老婆撕书,那杨叔是小儿科了,她一“发威”有时就毁我的书,而且毁的无法修复,一想到此我就“胆战心惊”,因为书已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后来90年代杨叔一直在哈尔滨、大庆一带搞项目,在一次实验中遇难,我爸和我听到此消息都悲伤不已。

再说何老先生一件趣事:1976年夏,哈尔滨的棋手来牡丹江下棋交流,他和一个叫熊厉平的人对局,由于对方赢了,就说自己在一个定式上占了便宜,他那手飞是胜招,见图1.可何老先生据理力争,说吴清源说过:这个定式是黑有利,怎么能说我这黑方亏了呢,对方哑口无言。可见其认真之态度。

市区这派第二号人物是付志忱付老师,我当时在革命小学上小学(后来又改回叫东牡丹小学),他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他曾给我们上了一节体育课,那真是侃侃而谈,讲得引人入胜。他能说能写,嘴不饶人,除比较尊重何老外,其它均是他挖苦的对象,当然都是没有恶意的。他也是棋瘾巨大,几乎每周日都到何家去下棋,他喜欢抽烟,经常搞得烟灰满桌,搞得不抽烟的何老师经常责怪他。他哥哥和弟弟也都会下,但水平不如他。他儿子付元后来也学会了下棋,得过黑龙江省的冠军。

第三号人物叫孙玉汉,他虽然棋力只在市前十名,但非常热心,脾气好,棋瘾也很大,也是“何家棋社”的常客。

1974年冬天,何、付、孙三位老师在文化官领导姜连发的支持下,办了一个围棋学习班,此班使我受益非浅。当时气温零下二十度左右,但我和学习班人都热情不减,有时冒着大雷也要去,真有点像三八年革命青午奔赴延安那种劲头。课也由他们三人讲,何老讲的是黑、白布局,内容我忘了,付老师讲的是吴请源《中盘战术死话和收官》里第一形,是吴执白对坂田的一局,吴清源利用做劫打开局面,真是精彩粉呈,其实当时我也是懵里懵灯,直到后来专业以后才彻底理解。那时日本岩本薰、细川干仞等都是打劫高手,但吴清源堪称"打劫之王”,以后有空编一本《吴清源开劫的艺术》,肯定象看美女一样养眼悦目,说不定还有宜健康呢。孙老师讲的是官子,点三三角能便宣大约两目的二、一路点,俗话说——"角上二、一有妙手”。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8:58
学习班开了不久,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个在牡丹江师范学院进修的杭州“知识青年”,带着介绍信,说是来学习的,当时是孙老师接待他的,结果一下棋,孙老师不堪一击,接着其他高手轮番上阵,均不是对手,大家惊呼“来高手了”!

当时牡丹江也就是关德夫在沈阳与黄成俊等高手打过交道,包括我老师在内所有人都未与什么高手打过交道。来的高手叫盛志怀,杭州来黑龙江下乡的青年,他当时的水平大约有现在的中等业余5段。我的老师们也就业2、业3的水平,自然都下不过他。我也被让九子与他下过,他的到来对牡丹江围棋界触动很大,对我的进步也有一定的帮助。后来他返回了杭州,做了一名人民教师,培养过施州四段。

在学习班结束后的1975年初,曾举行全市的比赛,我第一次参加比赛,但那时水平还不行,也没啥成绩。

1975年夏天,何、付、孙三位老师出于对围棋的热爱,在文化宫主管领导姜连发的支持下,土法上马,制作了一个围棋大挂盘和黑白棋子,在棋盘的交叉点上钉上钉子,然后把黑白子钻个眼往上挂,在文化宫的广场上组织高手作表演,记得我也上去表演过,对手是付老师,结果我输了,这项活动对围棋普及和宣传起了很好的作用。那时我学棋一年,已接近市里的一流水平,有现在网络平台3d的水平。年底我获市和地区的少年冠军,1976年初,我已达到全市的最好水平,大约是现在网络平台4d。

最后再说一说我们市“围棋江湖”的另一大派的代表人物关德夫。

老关在牡丹江纤维厂工作,在医务室当大夫,大家都叫他“关大夫”,当时在我们市里棋力最强。后来我曾与东北围棋界的老前辈沈阳的黄成俊四段谈起老关,他很吃惊,说关还能当“大夫”,“他会吗?”他说老关当时军校刚毕业,是一名少尉军官,大家都叫他“小军官”,经常在沈阳的棋滩上下棋。

我学棋那年,他作为牡丹江的代表,参加了当年的黑龙江省运动会,获得了第五名。据好友五段陈兆峰说,省运会报到时,老关一看当时省里的高手吴广熹不参加,认为冠军非自己莫属,结果一上来就连败几阵,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就打算不下了弃权,后经人劝告才继续比赛。我第一次见他,就是他参加完省运会刚从哈尔滨回来。

老关比较好面子,戴一副金丝边眼镜,据说他比较理想的局面就是“活棋外面又出着头”。在他的影响下,纤维厂出了几个高手,有个叫高文成的四川人,曾拿过一届市里的冠军,还有一个叫“二江”的得过市里前十名。还有个下棋巨慢的李九怀和一个姓宋的。

我们牡丹江这“围棋江湖”的两大派虽也明争暗斗,但基本上是很文明的,顶多是无恶意的揭揭短,开开玩笑,并没有什么“险恶”。比如老关省里获第五,第二年在市比赛却打了个第六,被付老师挖苦了一番,老关也只好报以苦笑。

在我去省队前几乎未听说过假棋、让棋、彩棋,还是很纯净的,不像后来经历了很多的“江湖故事”。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8:58
二、扬名哈尔滨,幸遇聂棋圣(恩师)

省城哈尔滨是黑龙江的省会,这是一座美丽的城市,有“天鹅项下的明珠”和“东方小巴黎”之称。是令我终生难忘的城市,从那里我走向了全国的“围棋江湖”,在那里我前后生活了六年,体会了人生初期的酸甜苦辣。
第一次去哈尔滨大约是八、九岁,我爸为了让我看看大城市、见见世面,借出差带我去了一次,也不过是白天逛逛商业街、看看松花江,晚上再去火车站体会一下“灯火辉煌”,也就算是见了点世面吧。

1976年是新中国历史上变幻传奇的一年,噩耗、迷茫、灾难、惊喜,此起彼伏。1月8日一代伟人周恩来逝世、4月5日四五运动爆发。邓小平被第三次打到,老百姓处于一种茫然状态。当时我还是13岁的少年,还不能完全理解、辨别很多事情、仍然经常下棋。

大约是四月二十日左右,牡丹江棋类协会、市体委决定组织一支有象棋、围棋高手组成的市代表队去哈尔滨跟省队学习、交流,这是由于当时牡丹江的象棋第一高手孙铁瑞当时在省队集训,代表省队去参加全国比赛,由他撮合、联系的这次活动,我真应该感谢他,我也就不能写这篇志在娱乐大家的"江湖四十年了”。

当时出差需要介绍信,市休委出介绍信不出钱。我们围棋代表队由何威、付志忱、何涛和我四人组成,由于小叔何涛和我还星学生,体委让教育局出钱,可教育根本不买体委的帐,拒绝出钱。我只好回家跟爸妈说,他们出于爱对我说;"咱们自己出钱,你跟着去玩吧”。没想到这一玩竟玩成了自己的"围棋人生“。那时牡丹江到哈尔滨的火车硬座票价是6元,学生3元。乘的既是慢车又是夜车,"咣当""咣当"十个小时才到。到了哈尔滨后,因住旅馆要花钱,经孙铁瑞帮忙,把我安排在省集训队宿舍和他们一起往,当时在那住的非哈队员有三人,分别是1975年省运会象棋冠军孙铁瑞,围棋冠军薛至诚,后来当过国际象棋国家队教练的上海知青张伟达。当晚薛至诚薛老师让我两子跟我下了一盘,我输了。

第二天开始正式交流学习,何、付二老师与省队商定:我们每人与省队五人下一盘,全部让我们先,也就是我们全部执黑不贴目。省队五人分别是1974年省运会冠军薛至诚,亚军陈兆峰,准备参加全国围棋团体赛的男少年鲁健,女少年牛力力,参加个人赛的王朝宇。何、付二老师一盘未羸,何涛小叔只赢了王朝宇。按说薛、陈二人明显比我强,鲁、牛、王三人也应该比我强,但结果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我只输给了陈兆峰,其余四人我都赢了,这一下震惊了哈尔滨棋坛,基至把我传成了"神童",其实是"扯谈”,从后来我的围棋生涯看,我离"神童”相去甚远,最后也不过一个合格的职业棋手而已。他们四人之所以输给我,可能跟他们大意或想赢怕输的心理负担有关,再加上不贴目,所以我多少有点侥幸。

在我们向省队学习期间,也有一些哈尔滨的棋友闻讯前来观看,通过交流与我们成了好朋友,其中有位德高望众叫高松的老师特别热情,他儿子高宇航棋也下的不错。我们与省队交流学习之后,高老师又帮我们联系了与哈尔滨围棋界的交流,当时把我安排在位于松花江边的青年官与哈尔滨的一流高手轮番交战,我竟连赢七盘,不知哪来的运气。最后一盘输给丁一个叫熊厉平的人,下完他挺牛逼的说:"你的中盘不行”。令我愕然!其实我是有累和大意。熊厉平是典型"哈老大"那种"牛逼哄哄"的人,他让我首次领略了什么是"牛逼"的"风采“,不过他人并不坏,后来我和他及他弟弟成了好朋友,这是后话。"哈老大"是当年我们黑龙江省小地方、小城市人对哈尔该市及哈尔滨人的优越感和"霸气”的一种称谓。
在哈尔滨辉煌了两次之后,好事还没有 完。聂卫平,也就是今天的棋圣聂老,当年首次出访日本先后击败超一流棋手天元藤泽秀行和本因坊石田芳夫,刮完"聂旋风"之后,又马不停蹄的来到哈尔滨,准备带省队去合肥参加全国比赛的预赛。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8:59
聂老到哈后,也住在我住的省队宿舍里。那是个什么样的宿舍呢?是哈尔滨市当年的八区体育场看台下边的房子,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住房,屋顶是斜着的,在一些长条凳上搭上木板,铺上草,再放上被褥,晚上七、八个人在上边睡觉,跟赵本山在小品里说的东北特色的"大车店"差不多。屋里连把椅子都没有,进门就得上“炕”。

2009年夏天我曾带天津科技出版社围棋编辑石昆等人去见聂老,他当时的经纪人姜红跟我开玩笑说:“黄老师,你说你是聂老的学生,人家聂老承认吗?”这可是我的人生底线之一,否则我不成了招摇撞骗吗,我很“较劲”的对姜红姜姐说:“那好,我们一会见到聂老问问他。”

我们一帮人见到聂老后,我说:“聂老,姜姐质疑我是您的学生吗?”此时聂老刚给道场的学生讲完棋,非常疲劳的样子,但对此问题却非常大声的说:“这是我最正宗的学生”。聂老是个从来不说假话和虚话的人,这次不仅实事求是,也当着众人给足了我面子。在我前后几十年的岁月里,他经常在人前人后给我面子,令我感激不尽。

我接着又说:“姜姐,当年我们一起参加比赛,一起住在有四张床的招待所里。”我的意思是说,那时既使象聂老这样的大人物,也和我们一样住在普通的环境里。哪想到聂老突然又大声说:"什么招待所,我们一起住一条大炕啊。"我才猛然想起,1976年的四月和八月我们一同在八区体育场的“大车店”住过。顺便说一句,作为聂老的学生在围棋方面我所取得的成绩还是很惭愧的,这是后话。

当天晚上聂老根本就没怎么睡,一直与人下国际象棋,可能一直下到天亮,因为我已睡着了,后边的事就不知道了,当时聂老才24岁,精力真是充沛啊!

第二天上午,孙铁瑞老师、高松老师等人向聂老大肆"吹捧”、推荐我。孙老师与聂老是"酒友“,高老师也认识聂老,聂老于是答应跟我让四子下一盘。

聂老的大名我在75年就知道,就是在何家看到一本《新体育》杂志,上面有一篇标题为"没有全局在胸,是不会投下一着好棋子的",是介绍聂老75年第三届全运会围棋比赛战胜陈祖德获得冠军的一盘棋,当时好象邱鑫和葛康同联合写的。虽然也知道对方是中国第一高手,但当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害怕和兴奋,只会傻乎乎的下棋。

放上四子后就开始下棋,聂老运子如飞,那时我的棋也不懂什么棋理,连“中间开花三十目”还是这次到哈尔滨之后才知道,“攻厚势、吃活棋”的举动也时常出现。

下到中盘,聂老有两三个子的孤棋,聂老可能认为我的水平吃不掉这几子,就脱先了。我那时不会别的,只会乱砍乱杀,我拼了命的吃这几子,聂老跑了几步,大约有六、七子时,看跑不出,就放弃了,吃掉这条"小龙“后,我占据了优势。但随后聂老对我进行了一通官子"大收刮“,"刮"得我手忙脚乱,如果终局前再有两步官子,我必败无疑。

刚收完最后一个单官,聂老端起他那桔黄色塑料绳编织成杯套的罐头瓶水杯,喝了一口水说:"黑赢一目”。

我当时很不以为然,心想,能算得那么准、那么快吗?结果数子后,我"目瞪口呆"!183子,还两子后黑赢半子。

赢了此局,又震惊了哈尔滨棋坛,因为之前聂老在哈尔滨下让子棋很少输棋,据说聂老当时也有点没想到,他问我学了多久,我说一年多,其实再有几个月就两年了。

此局赢的多少有点侥幸,一、 聂老几乎一夜未睡,二、他有点大意,三、据何涛小叔说 :"当时看的人很多,不断的有人打招呼说话,递烟,聂老一边下棋一边说话接烟,来者不拒,肯定分散一些注意力"。

在哈期间,有幸聆听了聂老把他在日本刮“旋风”赢的几盘棋给省队及我们详细讲解了一下。当时我还不会也不能复盘,看到聂老把每一盘绝大多数的着都能复下来,感到十分惊奇,心中暗叹!他怎么有那么好的记忆力。我既使后当了职业棋手,当时复盘还行,过了几天就忘了。差距啊!

此后,我们四人就回牡丹江了。2015年5月我打电话问何涛小叔这次哈尔滨之行还有哪些事,因为我当时还小,有些事也不知道或不记得了,他告诉我一件令我十分感动的事。他说:你被让四子赢了以后,聂卫平主动找到何、付二位老师,当时我在场,聂说:"我在哈尔滨让很多人四子还没有输过,小黄学一年多就下一成这样,不错!我去过牡丹江,如果小黄一直在那里,不会有什么发展。”何、付喜出望外,何立刻说请他多帮忙,聂说:"这样吧,你们给我留个地址,如果有好机会我写信通知你们。"

写到这里,我眼泪又禁不住又流了出来,没出息啊!五十多年风雨了,还控制不住自已。我今天是在病床上边治疗边写今天这篇回忆,不当之处请大家理解。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8:59
三、加入集训队、观摩全国赛


从哈尔滨回牡丹江没几天,就接到了聂老的来信,当时不象今天通讯这么发达,普通电话都很少,更别说长途电话了,比较快捷的联系方式是打电报,也得四小时后才能收到。聂老在信中通知我去哈尔滨省集训队报到,和他们一起去合肥观摩全国比赛,占教练名额,此消息又令我们师生大喜过望!

家里准备了一些简单衣物等用品,就去哈尔滨和聂老率领的省队会合了。这是第一次自己单独出门,坐了一夜的火车,是孙铁瑞孙老师去车站接的我。

后来了解到,聂老与我下了棋之后,就想为我改善学棋条件,当时全国赛已报完名了,不能换人,换人也不太好,经费是按人头计算有数的。聂老就到当时省里管文教的书记军表苏民苏政委那里为我说了不少好话,经苏政委同意,再加点经费,带我去全国赛观摩、学习。这才使我从此走进了全国的"围棋江湖"。

这也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去比哈尔滨还远的地方,而且是第一次坐"卧铺",与其他几位相比,我显得有些"土气",因为没见过啥世面。下面介绍一下我们这一行人:关于聂老就不必多说了,那是中国国棋第一人,那时是我心中的"神",现在仍然是。薛至诚薛老师是北京知青,下乡在离我家不远的黑龙江宝清县,当时在我们那里,北京、上海等地的"知青",在我们眼里就是“洋人”,薛老师多才多艺,不仅围棋得过省运会冠军,蓝球打得也非常好,有点专业的感觉,他还能讲故事,把他看过的书和外国电影讲得绘声绘色,记得一路上给我们讲的一部外国电影《他们比男人更凶狠》和一个叫《林强海峡》的故事,其他我就不记得了。陈兆峰出身书香,其父亲是一所学校的校长,也会下围棋,兆峰老实厚道,棋风也跟他人一样;牛力力父母都在"哈一机"工作,当年是生产坦克的军工企业,在那里工作的都是国家的人才;鲁健的爸妈在哈尔滨气轮厂做技术工作;王朝宇好象也当是教育世家。我们一行人乘坐的是当时哈尔滨直达上海的56次快车,说是快车,比现在的快车慢多,更别提跟现在的高铁比了。好象是后半夜到蚌埠下车,得转车才能去合肥。

到合肥后,我们和各省市的代表队一样,都住在一个省级招待所里,由于我是后报名的,一开始没有固定住处,今天这住一天,明天那住一天,记得比赛的第一天是临时住在安徽队的房间里,是后来的陶坚海五段带我去的。陶坚海是当年安徽队第四台,不幸的是前几他英年早逝,真是令人叹息。

比赛在一座体育馆里,在赛场内外我见到了许多在书上和听说过的名人:陈祖德、吴淞笙、王汝南、沈果孙、罗建文、黄德勋、华以刚等,还有后来我们这一代的名人:马哓春、刘小光、邵震中等。

比赛先进行团体赛,正好第一天的比赛就是我们队遇安徽队,好象除聂老战胜王汝南王老外,其他人都输了。当晚快睡觉时王老回来在蚊帐里一边扇扇子一边说他输的好象有点"冤",幸亏其他四台都赢了。其实这是一种"借口“,有时就是一种为了自己的面子的行为,许多职业棋手也包括我输棋后都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技不如人。其实据我所知,自1975年聂老获得全国冠军后,国内只有"二德”偶而还能赢他,其他人几乎无人能赢,"二德"即陈祖德和黄德勋,此二人棋风是上来就跟你决战、"玩命",所以聂老有时也难以保证不失手,这次比赛好象就输给黄德勋黄老一盘。虽然当时聂老处于几乎无敌状态,但我们队后四台明显实力不行,没有进入决赛团体前十二名。那时我们省还没有成立专业队,只是临时拼凑的业余集训队,自然不行,而其他省市早已建立专业队,如上海、浙江、江苏、四川、山西、安徽、福建、广东等省市,他们基本都进入了决赛,全国大多数高手也都在这几个队里。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9:00
那时是专业和业余的混在一起比赛,大家都没有段位。由于聂老刚在日本刮了"旋风”,各省市的棋手尤其是业余棋手对聂老都极为崇拜,看他下棋的人最多,有的业余棋手比赛遇见他,为了能多学几招,既使输定了也不认输,一直下到最后,不是象今天棋手总是想捡个聂老的"昏着"什么的,就是想多学习学习。

每次他下完棋,都有一大帮人跟着他,去看他和对手的复盘,我也是这帮人之一,当然也是希望多学几招。

团体赛结束后马上又进入了个人预赛,在小组赛中,出现了两匹"小黑马”,湖北的刘乾利和安徽的王业辉。刘乾利当时还是业余棋手,他比赛每一局一律采用比较复杂的"大斜定式”中的"飞刀",使很多人都中了"刀",连罗建文罗老也未能幸免。

王业辉虽在安徽的专业队,但当时谁也没有看好他,但他以自已独特的下法,令陈祖德陈老这样的"庞然大物“也无可奈何。最后刘.王二人都闯进了前十二名的决赛。那时比赛少,能进前十二名是非常不容易的,后来二人都调进了国家集训队,但以后就战绩平平,再也没有当年的锐气了。

  比赛期间我看见一件趣事:就是鲁健与上海少年李青海比赛布局时,鲁健模仿聂老战胜石田时走的目外一间反夹连压四个的定式  ,吓得李青海生怕"中刀“而不敢反击  ,鲁健这个定式占了点便宜,不过李青海是当时的少年高手,最后还是他赢了。其实这个定式的连压四个是陈老陈祖德发明的,却被聂老借"刀"大获成功 ,据说陈老当时颇感"苦涩。”   

比赛大约进行了20天就结束丁,决赛要等10月份在山原举办,各队各回各家。

我们队一行七人没有马上回去,聂老又率领我们抵达郑州到河南队去访问。当时河南是除上海之外的围棋大省,拥有罗建文、黄进先、陈锡明、邵福棠四大前辈高手,刘小光那时还是少年,当时的河南省委第一书记刘建勋特意为围棋建了一座“棋楼",可见其发展围棋力度之大。后来八.九十年代,河南成为一个仅次于国家队的围棋训练 基地,散落在全国各省的围棋专业棋手纷纷自发的到郑州 集中训练。因为一般各省的专业棋手人太少,总在一起下棋训练既枯燥又乏味,而河南本身就有众多的专业队员,各省又去一些,所以既热闹又有益提高棋力,所以大家都往那跑。不过我只76年跟聂老一起去过,八、九十年代没有再去训练。

当时聂老带我们去河南可能有两层目们:一是顺路让我们与河南队交流学习一下,二是他打算10月份太原决赛前他到这里来训练,因为那时国家集训队已解散,所有人都各自回省,他雷要找一个相对较好的地方训练。

记得从合肥出发去郑州是同部分河南队队员一起走的,好象在一个什么地方倒车,候车时见缝插针,聂老好象请黄进先黄老跟我下了一盘让四子的指导棋,好象是我贏了,黄老下让子棋也极为认真,如果赢了,黄老就会笑咪咪的非常高兴,如果输了,他也象在比赛中输了一样,满脸的痛苦,对围棋可谓太投入了。八、九十年代河南的"第二国家队"主要是黄老主持操办,他是个热心人,那时去河南训练的人都找他,可以说他是对中国围棋是有贡献的老前辈。

到了郑州我们见到认识了一位当时德高望众的老先生,他叫刘厚,大家都叫他"总教练”,他一口"京片子“口音,十分风趣幽默,听说我姓黄,立刻叫我"皇协军”,当时我还不懂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这是"伪军"啊。我和王朝宇去理了个发,他一看立即说:"怎么理了个"茶壶盖“,我当时既腼腆又不会说话,窘的满脸通红。我从小就性格内向,爸爸曾说我是"肉头“,遇见"总教练"这样爱开玩笑的人,我不知所措。刘厚老先生也是对中国围棋有过大贡献的人,后文我再详细介绍他传奇的经历。

在河南除与河南队学习外,还与少体校围棋班的学员交流一场,具体谁和谁下,胜负如何都记不得了,只记得王冠军大家都夸他,李亚春有点桀骜不驯,李海个高挺帅的,他们的教练是著名棋手庞风元,64年时被评为三段。

在河南访问结束后,我们一行人又到了北京,聂、薛二位老师各自回家探亲,我们几个要到处看看、玩玩。我这是第一次来北京,看到了小时候唱的“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的天安门及广场和人民英雄纪念碑、人民大会堂等雄伟建筑。

正当我们到天坛门口想进去看看时,被告知朱德委员长逝世,停止娱乐活动数天期限还未到,我们只得作罢,1976年真当是多灾多难的一年啊!

之后我们全队都回到了哈尔滨,没有不散的宴席,集训队解散各自回家,薛老师回农场,只有聂老还留在哈尔滨八区体育场那个"大车店”宿舍里。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9:01
四、再赴郑州 体验“专业”


在我回家之前就听说聂老要带两个人跟他去郑州训练,还听说是我和牛力力,因为那时团体赛各省五人之中规定必须有一个少男少女,所以从长远考虑就要培养少年棋手,我们那批人都是这么起来的。当时光听说,是否能让我去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先回家吧。

当时正值7月暑假,到家没有多少天,唐山发生了大地震,报的是7.8级,当时信息不象今天这样透明,具体情况报导也少,一时间谣言四起,小道消息满天飞。正在这时接到了聂老的通知,让我去哈尔滨同他一起去郑州,我当时又是喜出望外,我爸却有点担心,因为当时的传言太恐怖了,他说"地震之后这么乱,别去了“。但我坚持要去,他们也只好同意。

到了哈尔滨站,是聂老亲自接的我,又在"大车店"住了几天,等火车票,因为那时京哈线己中断,去北京的票十分难买,聂老正托人买。在哈尔滨又见到了牛力力,但她去不了,后来听人说有人对带她去有意见,可能对我去也是一样不高兴,结果闹得她没去成,他好象还伤心的哭了一场。他父母不是哈尔滨人,可能是"哈老大"的势力把他挤下来的,后来我也有一次类似的情况,其实这也很正常,"江湖"吗,这次我比较幸运。

记得走那天下午,聂老托的人突然来送票,告诉买不到卧铺,只买到两张无座号的票,那人也没办法,我们也只好走了,晚上他带着我在一片混乱中上了火车。京哈线不能走,去北京的火车要绕道承德才能到北京。上车没座,我们俩只好站着,大约开了两小时,聂老找到一个座,我当时"幼小的心灵”认为聂老是"大人物",应该他坐,可聂老一定让我坐,他一直站着。后来又有人下车,他才坐下。

受地震的影响,火车走走停停,我们走的勿忙也没带吃的,车上好象也没有卖饭的,记得好象是到锦州附近,在一个小站停车,站台上有卖大桃的,聂老下车买了一大堆,我们俩就以桃充饥,一直到北京。当时车上根本没有水,这桃不洗怎么吃啊!只见聂老把桃拿到卫生间有个洗手的地方有水我这才发现原来这里能放出水来,真是"山炮进城,腰扎麻绳“,土啊!

忘了是多长时间终于到了北京,聂老带我直接到了他父母的家,他家是一座二层小楼,我当时还没见过这样的高级住宅,唐山的大地震也波及到北京,有些不太结实的房子也松动了,但好象没出什么大事,但人们害怕有余震再度发生,仍有不少人住在外边。聂老和他父母坚持让我住在一个非常结实的好象是红木的大桌子底下,以保证我的安全,下边放了很多罐头之类吃的东西,此事今我现在想起来也是挺感动的。聂老的二姐,就是有一年春晚因救助他家保姆而上了中央电视台的,为此事韦唯唱了一首《爱的奉献》,她还带我去天安玩了一下,几十年后有一次在聂道场遇见他,我提起此事,她说想不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聂老就带我去国家队所在地,国家体委训练局运动员大楼,他让我在南河乘8路公交车,他则骑一辆自行车去,我在体育馆路下车后他带我进了运动员大楼,这是一座五层的大楼,是专门给国家队或集训队住的,此楼建于60年代国家困难时期,但为了给为国争光的精英创造一个良好条件,国家挤出资金建造此楼,房间里铺的红地板,有水池、书架和衣帽间,在八、九十年代也算比较好的集体宿舍了。据说第一个住进去的队就是围棋队,还听说是陈毅陈老总努力的结果,因为他对围棋队宠爱有加,他可以直接跟副总理兼体委主任的贺龙帅"走关系",因此一些前辈说陈老总是围棋界的大恩人一点都没错,没有他就没有中国围棋的今天。幸运的是,我后来也在这里住了三年。进了大楼就直接奔三层,陈祖德、吴淞笙、华以刚三位老师在,当时他们三人及王汝南、黄德勋等老师约编制都在训练局,所以一般都在北京。

聂老请华老让我四子指导一盘,他则与他们三位说话聊天,陈老聊几句就走了,那盘棋好象是我赢了,但华老的一句话让我误会了。他是上海人,自言自语的咕噜着上海话,其中有一句"这是聂的高徒啊",我把"高徒”听成"狗徒"了。我当时心想:怎么能这样说呢,其实是发音大致相同,完全不是那意思,又一次无知。

后未接触上海人多了,简单的上海话也能懂了。从60年代到八十年代,"上海话“是国家队的"第二语言“,你听不懂,也就听不懂陈、吴两位高手及其他上海众高手的讲棋复盘,也就学不到棋艺。与他们同时代几位前辈有的还能比较流利的讲上海话,如罗建文、沈果孙。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9:02
在北京作了短暂停留后,我们就南下到了郑州,首先要解决住的问题,我们临时住在"棋楼”接待首长的休息室里,它有三间,我们住最里边那间,中间是客厅,另外一间住着"总教练"刘厚老先生。我和聂老住的也简单,各自用几张桌子搭成两张床,当时郑州还很热,铺上凉席,再有枕头毛巾被就行了,我还在河南体训班吃运动员伙食,当然这都是沾了聂老的"光“。这些安排都是罗建文老师、黄进先老师、尤其是刘"总教练"帮助完成的。

在郑州训练了一个多月,得到刘"总教练"不少的关照,他是一个颇有传奇色彩的人,为围棋尤其是河南围棋作了很大贡献,现借一位在棋坛工作多年的王品璋先生的文章来介绍他的生平和贡献:"这位诙谐风趣的开封市代表刘厚原籍北京,自幼家贫,曾在小茶馆当过小役,因生性聪慧偷学了一点棋艺,以后又受我地下工作者的影响,常以下棋为掩护,在茶馆酒肆探听消息,由此便和棋艺结下不解之缘。
        
新中国成立以后,他在开封工作,由于他热衷棋道,在邓子恢、金明、刘建勋等老同志的支持下,调到省里积极开展围棋活动,在他的努力下,河南又重金礼聘天津名手庞凤元先生前往培育新秀,又连续举办1965年、1966年邀请赛和1966年全国大赛,到“文化大革命”前,河南已是全国颇有影响的棋艺活动的先进地区。老刘侠骨热肠、心直口快,办了不少好事,也得罪了不少人。在“文化大革命”中,他首当其冲,饱受其苦,他本是一个普通的教练,但河南体育界第一个被游斗的就是他,他被迫害得北上京津,南下苏鲁,最后成为从重庆被押送回来的通缉犯。在全国围棋界,一个普通棋手受到这样不公平待遇者,全国不复有第二人。可敬的是,一身傲骨的刘厚在重大压力下,没有攀扯过一个好人。在1973年,棋艺稍稍恢复活动,正当大家还心有余悸时,他以花甲之年,克服了重重困难,组织了七省市围棋邀请赛。还把湖北邵福棠、广西黄进先、江苏陈锡明全都重金调回河南,开展棋艺活动。国内著名棋手刘小光、汪见虹,女子冠军丰云等人的成才,老刘毫无疑问是大大的功臣。

吃住安排好后,我们就与河南队一起开始了训练。我们住的这座"棋楼"有一大间专门的训练室,非常宽敞明亮,可以搞小型的比赛,训练条件之好在当时是绝无仅有的。聂老主要与罗建文、黄进先、陈锡明几位老师及刘晓光下棋,我有时与这几位老师下让子棋,有时与当时还在河南省体校围棋班的王冠军等人下下棋,那时他们比我强很多,几位老师下完棋复盘时我也经常观看。

在那里前后训练学习了一个多月,虽然条件很好,但因我生性有点愚钝,提高并不大,不过还是见了不少世面,增长了不少见识。

在这里认识熟悉了罗建文罗老,前一段罗老驾鹤西去,本来想写一篇回忆彵的文章以示悼念,但当时不知怎样写,现借此文来怀念一下这位对中国围棋有特殊贡献的老前辈。罗老是福州人,但却一口北京话,上海话也说的不错,那几年罗老一高兴就说:"我们福州"如何如何,因为经常滔滔不绝的夸福州的各种好处,有一次聂老听烦了,就直言道:"什么都你们福州",聂老直言快语有时也不考虎别人面子,我也有几次被他直言的目瞪口呆。不过回忆起来更惑到聂老这些"直言“的亲切可爱,以后我会把我亲身听到的和听说的"直言"展示给大家。罗老和聂老是中国围棋界少有的豪爽、仗义、正直的老前辈。

在郑州的这一个多月,聂、罗二人经常在一起聊天,并进行他俩的共同爱好:不断的抽烟,频繁的喝酒。当吋罗老的夫人杨老师和儿子都在北京,我们去时他们刚走,因此晚上两人经常一起喝酒,边喝、边聊、边抽,海阔天空什么都聊,我在旁听着也长了不少见识。有一次"总教练”刘厚出差了几天,他俩看"总教练"那里有不少别人送的好酒,他俩便自作主张给喝了个精光,"总教练”回来一看,鼻子都气歪了,最后也无可奈何。

在郑州还见到了罗老的弟弟罗建元和堂弟罗云,他俩是路过这里去太原训练,他们当时都是福建队的队员。这罗云在这发生一件趣事:当时河南队有个叫周宗仁的队员,擅长摔跤,罗云年轻气盛不服,非要与周宗仁较量,于是两人就扭在一起,无奈罗云不是对手,他一急之下一把把周宗仁的运动裤给扯下一半,扯完就跑了,因为是在外边吃饭的路上进行的,弄得周宗仁很窘迫,气得大叫罗云"太赖了"!当时我们都笑弯了腰。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9:04
关于罗建文罗老有一件事可以说明他的仗义,有一位叫周宪法的记者在一本《黑白集》的书中描述道:我曾在罗建文家碰见一个老头,那晚我们正聊在兴头上,一位瘦瘦的,白发稀疏的老翁插了进来,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有点倚老卖老的样子,我心里不免有些厌烦,而罗建文却是对他恭敬的很,又是倒茶又是递烟。一开始我以为这老头是他的邻居,后来才知道他是从河南来京玩玩的,罗建文特将他安排在自己家里吃住,将自已儿子房间腾出来让他居住,儿子反而每晚打地铺。我不理解罗建文为何要这样做,心中犯疑,这天我向他问起了此事,不料他颇动惑情的说:"他是我的恩人啊!"我顿时愣住了。

原来,"文革"期间国家围棋队被解散,罗建文一时竟没有安身之处,就是这位老人,当时在河南郑州弈棋,了解到罗建文的处境,特地将他从山西调到了河南,实际之起到了保护国手的作用。罗建文始终未忘老人之恩,在他年老体衰,生活拮据的情况下经常接济他,并在他每次来京都安排住自已家。

这位记者写的都是事实,这位"老翁"就是我前也介绍的"总教练"刘厚。其实当年刘厚帮助的人多了,也只有罗老能做得这么义气,包括当年收留罗洗河。还有不少罗老的事,以后我会慢慢道来。

正当我们在郑州平静的训练时,1976年9月9日,共和国有史以来最大的噩耗传来:当时人们心中的"红太阳",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逝世了!全国一片悲痛,更令人不安的是:大家都不知当时的中国向何处去?聂老和罗老都参与了"守灵”等悼念活动,由于我小,又是外队的没让我去。

由于毛主席逝世,在太原的围棋决赛取消了,聂老就准备带我回去了。走之前刘厚老先生拿了一摞有十本日本的围棋刊物送给我,虽然都是旧的,但对于我来说也非常珍贵了。我后来几年有时给他带点东北的土特产,但微不足道,后来自己能力有有限,也没有更多的报答他,甚为遗憾。

从郑州往回走票也不好买,当时好象是黄进先老师帮助我们找了郑州铁路局的一个围棋爱好者把我们送上车。他的要求也很简单:请聂老跟他下一盘指导棋,聂老没有不应之理,那人还请我们吃了一顿饭,他具体叫什么我记不清了。

之后怎样从北京回的家已经记不起来了,到家时小学已经毕业了,被分到了牡市第十三中学。好久没上课,又开始学习补课。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9:05
第五章1976—变幻与梦幻

凡是经历过"文革“的人都不会忘记1976年,那是共和国变幻莫测悲喜交加的一年。虽然我写的是"围棋江湖“,但它离不开国家的大环境。记得是十月的一天,前面介绍的杨世汉杨叔突然来我家找我爸,正好我爸不在家,他很神秘的对我说:"中国出大事了"我小也没多问,后来来消息公开后我才知道:是当时被称之谓"祸国袂民"的"四人帮"王、张、江、姚集团被粉碎了。其实根本谈不上"粉碎",这件事又验证了毛主席他老人家一句至理名言:“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当时的几位中央领导意见一统一,中央警卫团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当年利用各种媒休炸炸乎乎整天大批大斗大喊大叫的“四人帮”成了阶下囚,全国的老百姓都大快人心,深受"文革"之害的最前沿北京更是举城欢庆,白酒全郭卖光,可见北京人高兴到什么程度。

这期间我一边补课一边继续练棋,因为几乎没有对手,也只能看书学习。因为学习不得法,进步也不大。记不清是十二月的哪一天了,突然市体委来了通知,说省里来函,让我去带行李去省体工报到参加集训,因为黑龙江省已建立了围棋专业队,我大喜过望|有成为专业棋手的可能了。

回望1976年,新中国的三位缔造者相继离世,邓小平第三次被打倒,"四五"运动爆发,唐山大地震死伤数十万,共和国真是跌宕起伏,令人忧国忧民提心吊胆。没想到十月的一声惊雷,横行了十年的"四人帮“立刻灰飞烟灭,中华大地重燃希望。

这一年国家虽然变幻莫测,而我则梦幻一般好运连连,四月份哈尔滨初露锋芒,又幸遇聂棋圣,还幸运的下了一盘被让四子的指导棋,又侥幸的赢了,随后去合肥,下郑州,年底调省队集训,现在想想也跟做梦一般,"1976"终生难忘的一年。

一九七七年元旦之后,付志忱付老师受体委和我父母之托,带着我拿着行李,仍然坐着要走十个小时的火车去哈尔滨省体工队报到,同行的还有牡丹江另一少年高手朱万成和大我两岁的中学生于符春,他俩是跟着一块去玩的。

到了哈尔滨就直奔省棋队所在地:哈尔滨动力区和平路17号省体工队,那里有一座比较破旧的省体育场,体工队门外还有座练习跳伞用的跳伞塔,实际是以前日本人为了纪念他们侵略中国而建的"忠魂塔"。

体工队院内有篮球、体操、乒乓球三座体育馆和多处各个项目的训练场地。我们棋队在一座红砖楼三楼西北角的几间房里。所谓棋队就是三项棋类的专业队,即围棋、象棋、国际象棋。黑龙江当时是象棋强省。象棋有三获全国亚年和数次打上全国前六名号称"东北虎"的王嘉良,他是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当时在哈尔滨家喻户晓,还有后来他培养的赵国荣、孙志伟等一流高手。国际象棋有曾获全国冠军的张东禄、亚军李中健,全运会第九的张伟达等高手。我们围棋是因为有聂老这样的顶尖高手才得以建立专业队的,我们都托了聂老的福,关于此事,有个故事很有趣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9:06
山西围棋事业的开拓者王品璋先生讲的这个与我和黑龙江围棋有关的故事:

这个小故事发生在20世纪70年代,自从1974年全国棋类锦标赛恢复以后,各地的棋坛老少精英纷纷亮相,其中围棋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聂卫平。他这次一出手就非凡了得。1974年一参加比赛就得了第三名。到了1975年全运会他就超过了陈祖德、王汝南而独占鳌头。在国际比赛上,他也是表现抢眼。在1974年11月日本围棋代表团访问中国时,代表团的团长宫本直毅九段在北京、桂林、上海对局陈祖德、王汝南、吴淞笙、华以刚六战六胜,可第七场却输给了聂卫平两子。等到了1975年10月日本围棋代表团访华时,聂卫平先上阵四场,连胜漥内秀知九段、卢泽昭宣七段、石博郁郎八段和高川秀格九段,只是在第六场输给了高川秀格九段。到了1976年中国队要组团出访日本了,谁也想不到这时却传出了对聂卫平不大有利的消息,说什么没有单位给聂卫平交出国服装费了,聂卫平原来劳动的农场不肯开具政审材料等等,一时之间聂卫平也是六神无主了。

这时,有些省市就开始动开聂卫平的脑筋了。别的省市我不好说,我只说说山西、浙江和北京的情况。

我听到聂卫平的消息后,就赶快找山西省体工队汇报情况。省体工队当然欢迎小聂入队,很快向省体委打了报告。省体委领导明确表态小聂已是全国冠军,是个知名人物,只要黑龙江同意,山西当然欢迎。我正准备春节回京探亲,把这个消息告诉聂卫平,可是我还没有动身就听到北京传来了新的消息。

原来浙江棋队的领队老惠,是个很有活动能力的人。他一听到聂卫平的尴尬处境后,就马上到省体委领导那里游说,并且得到省体委的支持。马上和黑龙江省体工队取得联系,也得到了同意。老惠马上就到浙江省人事局办妥调动手续,坐上飞机先到北京再转车到黑龙江,准备办理调动事宜。

老惠到了北京后,因为这件事办的顺利,所以非常高兴,就顺便到北京棋院去通报通报情况。他一走进棋院就遇见原北京棋队的领队沈尺卿同志,就说明了这次经过北京的来意,并感谢北京市在“文革”前培养出这么一个好苗子。说完了就兴冲冲地告别,踏上了去黑龙江调人的征程。

让老惠没有想到的是,北京的沈领队也正在为聂卫平的处境伤脑筋。因为小聂在黑龙江插队,代表黑龙江队取得的全国冠军,谁也不好说他应不应当代表。现在听到浙江省在办理这件事,沈尺卿心里很不平衡。沈领队是一个很有事业心的人,她认为小聂如果到浙江,这对北京是个大损失。所以马上跑到先农坛向北京市体委主任魏明同志反映这个情况。魏明同志对北京市的体育事业极有贡献,他一听到这个情况,二话没说,拿起电话就给黑龙江省体委赵象主任打电话,话说得既客气又干脆:“聂卫平北京培养多年,在黑龙江插队代表黑龙江打比赛是天经地义的,我们也希望黑龙江建立围棋队。如果黑龙江不建队,希望能还给北京,千万不要给其他省市。”赵象主任的回复当然是尊重北京魏明同志的意见,并马上向黑龙江省体工队打了个招呼。所以第二天,当老惠同志兴冲冲地拿着调动手续,去省体工队办理调动时,遭到了省体工队的婉拒。老惠同志真可以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空忙活了一阵子,而且闹得动静很大,用老惠同志自己的话说,叫做“羊肉没吃着,弄了一身骚”。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处于尴尬境地的聂卫平,由于惠润生同志的一番忙碌,反而引起了黑龙江省各级领导的重视,加上聂卫平本人也福至心灵,那几年的成绩不论国内、国外都特别得好。在他的影响下,黑龙江省很快就建立起围棋队,并培养了陈兆丰、鲁健、薛至成、黄希文、牛力力等一批青年好手。黑龙江群众性的围棋活动也蓬勃开展起来。这样又引起了省级领导的重视,开始对黑龙江的棋类活动非常关注。再加上黑龙江省象棋名家王嘉良又是一个活动能力极强的人,所以黑龙江棋院《北方棋艺》、《象棋研究》等也都相继应运而生。这样,就为祖国的棋艺事业培养了一大批人才和骨干力量。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9:06
第六章 进了体工队迎头挨"一棒"


我报到时,聂老正准备回北京,显得比较匆忙,正交代各种事情。牛力力、鲁健已经住进体工队,陈兆峰带着行李也刚来报到,加上我们几个,我们那间围棋宿舍兼训练室里显得有点忙乱。

大致安顿好后,就开始下棋,我们牡丹江的几个人向省队学习,我也与他们交流。由于哈尔滨的几个人经常在一起下棋复盘,陈兆峰以前就比我强,牛力力鲁健这时也明显比我强,我是最落后的了。

更令人沮丧的是,当时省足球队有个北京知青叫朱小明的,我跟他下了一盘,居然输了,令周围的人一片哗然,纷纷对我来省队表示质疑,这盘输的我也挺难受,心情恶劣。

聂老很快就回北京国家集训队了,我就跟兆峰、鲁健、牛力力三人一起每天下棋打谱,这时已离1977年春节不远了。

突然有一天,我们正在训练摆棋,我爸爸突然推门进来,使我呆住了,虽然我也知道他要来接我回家过年,但也还是很意外这么早就来了。他是去沈阳出差回来正好到哈尔滨来找我,其实到沈阳是晃子,他当时正患痔疮,坐都费劲,仍不远千里绕道来接我,并为我的前程费尽心机。在沈阳别人送了他几个桔子,自已没舍得吃给我带到哈尔滨。

爸爸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探一操我能不能进省队留在哈尔滨,因为那时"上山下乡“还没有结束,如果进了省队成了专业棋手不就躲过了"上山下乡”了吗。

有一天我们正在训练时爸爸突然推门而进,虽然我也知道他春节之前要来接我回家过年,但还是令我有些惊喜。他是借出差沈阳之便来哈尔滨的,其主要目的就是来看我的,当时他的想法是:如果我能当上围棋运动员就不用下乡了,当时中学毕业后上山下乡还未彻底结束,我爸有这种担心也是必然的。当时他正被痔疮的病痛折磨,走路都很费劲,但为了儿子的前途,不顾病患带着给人送礼的“木耳”来帮我活动、打探情况。在沈阳别人送他几个桔子,他舍不得吃,特意带来给我吃。我后来看朱自清的散文《背影》时,突然想起了我爸这次来看我的情景,不是与这位名人描写的父爱性质一样吗?活生生的我自己版的“背影”啊!联想到几年后韩国可以探亲后,我妈的朋友从那里带回两包"方便面”送给她,她不吃也带到哈尔滨给我吃,因为那时中国还没有好吃的"方便面”。其实,在我们每个人的记忆里都有太多父爱的"背影”和母爱的"身影"。

当时聂老已回北京,只能跟象棋大师王嘉良打听情况,有一天晚上我们跟王嘉良大师一同走,直接到了他家里,我爸爸给他送了一点木耳略表心意,王老师心直口快,一股脑把这次成立省队围棋的情况介绍了一番。原来调人时各方关系一拥而上,主要是哈尔滨有不少人都想进专业队,在我们黑龙江省,哈尔滨有“哈老大”之称,有什么好事肯定是哈尔滨排第一位,当年哈尔滨居民每人每月有半斤肉供应,而牡丹江就没有这待遇,其他方面也自然是省城占尽天时、地利。当时我们几人当中我的水平已落后于陈、鲁、牛三人,属于可调可不调,其他人也有“托关系”、“挖门子”往里挤的。但聂老力排众议,坚持要调我来试试,我才顺利成行,得以改变命运。现在想起来,聂老对我可谓恩重如山!多年后有一次在聂道我跟他说“您当年曾经给了我很多帮助”时,他说:“是吗?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我曾跟朋友感慨:有的人自诩“超越自我”,其实想的全是“自我”,而聂老这样乐于助人、不求回报的人才叫“自我超越”,他类似的事还有很多,等我以后一一道来。在王嘉良老帅这里了解了情况后,我爸就比较放心了,我们就高高兴兴回家过年了。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9:07
再看一段聂老1974年全国比赛后在哈尔滨与王嘉良的有趣经历:

回到哈尔滨,大家就准备各回各的单位,我没地方去,只能回农场。散伙前大家到一家饭馆聚了一下。当时哈尔滨流行偷盘子,我们去的那家饭馆不知丢了多少,现在说起来都是笑话。我们之中大部分都是哈尔滨本地人,都有很多熟人,那天都自己用盘子带了菜来,王嘉良就带了很多好的菜。

王嘉良是象棋冠军,用现在的话可以说是棋界的“大哥大”,哈尔滨没有不知道他的。那天我心里很痛苦,因为第二天就要回农场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我就借酒浇愁,喝得特多,到后来都快醉了。

吃完饭出门时,王嘉良被守在门口的一个老头拽住,我们立即围了过去,问出了什么事。原来老头说王嘉良偷了他的盘子,王嘉良说盘子是自己带来的,老头非说是偷的,就吵了起来。王嘉良当时也喝多了,说起话来唾沫星子乱飞,喷了老头一脸。老头急了,动手就打。我们十几个全是小伙子,见状就不让他打,没想到老头很粗野,最后闹到派出所。

派出所的所长认识王嘉良,也认识老头,一进门所长就说:“嘉良啊,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王嘉良指着老头说:“他说我偷他的盘子。”所长又对老头说道:“王嘉良怎么会偷你的盘子呢?!”老头听清这人是王嘉良后,说:“哟,你怎么不早说你是王嘉良啊?以后这个饭馆你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吃饭不要钱!”原来老头是个象棋迷,是王嘉良的崇拜者,刚才还是仇敌,动手打架,一听“王嘉良”三个字,马上就摆平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名字的影响力,我感慨很深,人有名和没名就是不一样,当时我还没名,自觉上了一课。


上面说到聂老在哈尔滨和王嘉良的故事,后来聂老超越王嘉良名扬四海,一个时期妇孺皆知,关于他俩还有些小故事,现举一例:大约也是77年,有一次聂老跟王嘉良聊天回来,很不屑的说:王嘉良自称在哈尔滨"三打一"(扑克牌)打得最好,我怎么感觉不出来。一副讥讽和不以为然的神情。也只有聂老这样超级智商的霸主才敢对也是超级智商的特级大师的王嘉良这样藐视。

下面再请看王品璋先生的一篇描述王嘉良的文章:

上世纪80年代,在象棋界,王嘉良的名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后他淡出江湖,在人们的脑海中,印象逐渐模糊。但在我的脑海中,他的印象永远是那么明亮、突出、有意思。

认识王嘉良是在1956年全国赛前,曾在天然轩茶馆见过一面。全国赛中他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夺得亚军,使人刮目相看,加上他个子特高,人又特瘦,说话又快又急,又喜欢和人抬杠,就此留下深刻印象。以后历届全国赛我们都会碰面,经常在一起探讨棋艺的发展和聊一些山南海北的趣闻。特别是在“文化大革命”后,大家对棋艺事业的前景充满了憧憬和盼望,有很多的共同语言和遐想。

嘉良同志是对棋艺事业颇有贡献的人,他不仅培养了像赵国荣等一批叱咤风云的虎将,还在象棋著作、象棋刊物方面发表了他独特的象棋技艺的见解。特别是在筹建黑龙江棋院以及管理、运行、维持、发展方面都是尽心尽力的。说句老实话,如果没有他的折腾,黑龙江棋院能否及时使用就难说了。

嘉良同志个性非常鲜明,非常外向,只要他觉得这事不合适,快人快语,张嘴就说,决不含糊。举例说:在50年代,举办全国比赛分华东、华北、西北、中南四个赛区。他认为华北赛区(包括津、京和东北三省)实力较强,棋手又多,这么划分不合理,多次找国家体委分管这项工作的同志提意见。一次、两次、三次,年年提、会会提,别人都烦了,他不烦,照样提。

另外听说嘉良同志不但棋艺好,而且会拍电影、会打篮球、会变魔术,还特别会钓鱼,而且在市里的钓鱼大赛得过奖。

还有两件事也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一件事是在棋王赛期间,几位老朋友坐在一起打麻将取乐,一共打了三把牌,我们牌尚在整理排位阶段,他就和了,三把牌都是他和。他站起来笑笑说:“不跟你们玩了,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还有一件事,1974年在成都举行“文革”后第一次全国赛,因为采用积分编排制,每天晚上都在驻地竞赛处公开抽签。那时,因为一切从头开始,抽签卡做得比较粗糙,放在桌上抽了两次后,王嘉良就说:“请把抽签卡放在桌面底下抽。”大会工作人员问他:“为什么?”他说:“你这个抽签卡不严谨,因为好多卡别人都已经认识。”工作人员当然不服,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最后大会把三项棋的裁判长请来公断。王嘉良现场表演,指着一张抽签卡说:“这是杨官璘。”又一指:“这是胡荣华。”又指另一张:“这是我。”屡试屡验,全场哗然,工作人员不得不服,只好把卡放在桌面下面开始抽签。这件事不但使我佩服得很,其他人也都说王嘉良真有两把刷子。

王嘉良同志在哈尔滨市个极有影响力的人。听说他的门生弟子在社会上如果和有的人闹点摩擦,只要一提王嘉良的名字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9:07
第七章  勤学苦练 赶超队友


过完年从牡丹江回到哈尔滨省体工队后,就开始了紧张的训练。每个下围棋的人都有强烈的好胜心,我也不例外。因为已经落后于陈、鲁、牛三人,我便不敢怠慢,除了我们四人下循环赛外,我还看一本从何威老师那里拿的一本油印的日本年鉴,经常打谱研究。

那时无论国家队还是各省队,都是所有人一起打循环赛,一般各省的人少就打双循环,然后复盘切磋棋艺,有高手给复盘的一般都是比较先进的省市队,我们几个聂老不在只好自己互相学习了。

春节之后,我们与哈尔滨的业余高手搞了一个比赛,哈尔滨的有吴广熹、徐东海、王明德等人。吴广熹是一个非常有特色的人,他是苏州人,五、六十年代考入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但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毕业。后来分到黑龙江省体委,70年代初也曾调到国家集训队一段时间,但因年龄大等原因没有太大建树,不过也不失为黑龙江的高手。我认为他棋力无大进展与他的一些观念方法有一定关系,他每次下比赛或训练棋,每人两小时四十五分钟,他把规定时间视为别人白送他的东西,不用完别人会收回去,因此他每次都把时间用得只剩最后一分钟,下到最后手忙脚乱,所以胜率肯定不高。当时建队,不少人可能对他颇有微词,所以过了两三年他才被调入省队辅导女队新来的两名队员。关于吴广熹的趣事还有很多,以后再一一道来。

参加比赛的还有一名叫徐东海的,他是牛力力的老师,也是哈尔滨的一流高手。他比较爱讲棋,1974年曾随聂老参加了全国比赛,颇知道一些“定式飞刀”,而且比较推崇“飞刀”制敌。他说:“你虽功力深厚,但一中我‘飞刀’,你的功力就不管用了,我就用不着后面跟你拼功力了,可以出奇制胜。”

后来我觉得这可能是聂老1974年全国赛时用的一种战术,他给移植过来自己发挥了,不过对我来说也算是学了一“招”思路,那次赛事由于年龄大,他成绩一般。

王明德跟兆峰是好朋友,比较年轻,曾经去郑州参加过全国邀请赛,当时好像在哈尔滨建工学院工作。他有一天下完棋临走下楼梯时用手比划着“砍”的动作说:“明天我对老吴,我要‘干’掉他。”结果第二天自己被老吴给“干”掉了,搞得有点狼狈。

比赛好像还有其他人参加,但时间太久,我有点忘了。当时好像是兆峰打得最好,鲁、牛、我紧随其后。这次比赛也没什么特别意义,只是让我们锻炼一下而已。

比赛后不久,薛至成薛老师从北京回来了,他当时还是“下乡青年”的身份,是回北京探亲回农场路过哈尔滨。在北京期间,他常去国家队看他们下棋和讲棋,把看到的精彩内容一一讲给我们。由于他聪明,理解能力强,使我们受益匪浅。他还特别介绍讲解了一本围棋名著的部分内容,就是藤泽秀行六十年代写的《棋力养成问题集》,这本书可以说是藤泽的力作。后来薛老师翻译出版了这本书。

过了不久,薛老师也调到了我们省队,多了他,省队又多了一分精彩。这时我的水平也逐渐赶了上来,与薛、陈二人接近了。

这时薛、陈二人已正式调入省体工队,我当时还是学生,不能直接加入体工队,就和牛力力、鲁健、还有象棋的赵国荣一起先入了省体校,但人在省体工队,待到了年龄再转成正式的运动员发工资。

省体校每月发十元钱生活费,衣服、鞋、袜子等用品由体工队按运动员标准发,又有每天1.7元的伙食标准,当时我才十四岁,就吃国家的饭了,自认为福分不浅。多年以来看到有人对现实不满,发牢骚、骂国家,我从不这样,因为我很小国家就给了我那么高的待遇了。

那时调人还需政审,后来听我妈说,省里特地派人去牡丹江调查,我的成分是贫农,没啥大事,顺利地完成了政审。其实我爷爷从河北“闯关东”之后,白手起家创下了一份不大不小的产业,绝对够得上“剥削阶级”。但土改时因跟农协主席是“磕头弟兄”,所以成分定成了贫农,使我们后代没有受到牵连。幸运啊!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9:08
第八章、首访辽宁 感受“忽悠”



哈尔滨要到四、五月份才迎来春天,我们成立省队也已快半年了,队里决定象棋和围棋要去和辽宁省队交流一下。

大约是五月份,围棋有我和薛、陈、鲁、牛共五人,象棋有王嘉良老师、孙志伟、赵国荣等数人,一行乘车去沈阳。现在哈尔滨到沈阳高铁只要两个多小时,那时要七、八个小时。火车一到沈阳站,辽宁的棋坛老大,象棋特级大师孟立国率队来接我们。

孟立国当时在东北的象棋界是仅次于王嘉良的人物,也曾号称东北虎。后来我与这位象棋高手打交道甚多,此是后话。

辽宁的围棋队比我们建立得略早,但其水平还不如我们,76年合肥比赛时他们省也参加了。他们的成人是唐锦潮、蒋峰,少年男子是姚军远、于杰,少女是于淼。住下以后就开始交流、比赛,他们队里唐锦潮、姚军远比较强,最后的总成绩是我们赢的略多一点,薛老师最好,九胜一负,我次之八胜二负,其他人我忘记了。其间东北的围棋老前辈黄成俊也来观看并讲棋,黄老前辈六十年代曾在黑龙江队待过,文革时回了沈阳,1964年首次定段时定为专业二段,是那时名副其实的“东北棋王”。他那时还没有调入省队,在沈阳一家工厂工作,此老智商极高,象棋也堪称国手水平,在辽宁除孟立国外没人敢说一定能赢他。70年代初辽宁搞了个象横邀请赛,上海,广东包括杨官林等高手也来了,他被拉去凑数,结果拿了第一名,足见其功力。下围棋也力量巨大,颇有中国古代风格,由于聪明过人,故不太用功学习,多少影响了一点他的成绩和提高。

辽宁省队当时棋比较强的应该是唐锦潮、姚军远,而蒋峰稍逊一筹。以上三人后来与我们打了多年交道,彼此每次见面都很亲切。

先说说“天下第一吹”蒋峰,从学棋到现在我已在围棋江湖四十余年了,在围棋界无论是职业还是业余的还没见过能吹过他的,应该说他是很有点“才”的。跟薛老师熟了之后,他大谈诗词歌赋,背诵陆游的“红酥手,黄藤酒,满园春色宫墙柳……”并教我们唱这首词的歌,我现在还会唱。他不管薛老师叫“老薛”什么的,而叫他“老白”,因为当时有一部电影叫《大浪淘沙》,里边有一个高级的反面人物叫“薛健白”,因此就叫他“薛健白”,后来干脆就叫“老白”了。我姓黄,他和唐锦潮管我叫“团座”,因为前两年,大约是七五年有一部电影叫《侦察兵》,里边有个窝囊可笑的国军炮团团长叫黄玉轩,因此他们觉得这样叫亲切。

一般非东北人体会“大忽悠”是看了赵本山的《卖拐》等小品之后,而我接触“大忽悠”是认识蒋峰之后。接下来我们在辽宁交流了很长时间,好像有半个月,蒋峰先吹他曾在抚顺大伙房水库的“历险记”,又侃他武艺高强独斗众“流氓”,把我们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青少年“忽悠”得目瞪口呆,觉得他真厉害!不过他的棋并不太厉害,没啥可吹的。

据他自己说他当过游泳运动员,学过拳击,但实际不像他“忽悠”的那么“神”,因为他书读了不少,表达能力又强,所以“吹”起来十分夸张。他曾经喊过的口号叫“七百斤牛,八百斤逼,蹦着高的吹!”以后他的趣事还很多,容我慢慢道来。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9:09
再说唐锦潮,他也是一个很有特色的人,是个十足的棋迷,棋瘾极大,就爱下棋,跟谁下、怎么下都行,他当时在辽宁队比较“受气”,“老大”孟立国孟老师不太喜欢他,因为他不会“来事”,也就是眼里没活,不会讨好孟老师等领导,而不像蒋峰,把孟老师给“忽悠”得晕晕乎乎的。蒋峰说唐锦潮像电影《甲午风云》中反面人物方伯谦,故管他叫“伯谦”或“唐氏”,很不尊重他。

唐锦潮虽身为专业棋手,但棋下得比较接近“业余”,有时下得乱七八糟,很多人跟他下一开始走出优势,甚至都快赢了,认为他该认输了,但他就是不投降,对方有时一疏忽,出一个大错,就又被他赢回去了。

唐锦潮是一个好人,跟谁都和得来,但不幸的是2010年在沈阳突然离世,当时我在北京脱不开身,没能最后送他一程,甚为遗憾,他才刚刚60岁不久啊!在这次辽宁之行以后的岁月里,我们经常在一起训练、比赛,他的逸闻趣事也不少,我要好好地回忆描述一下,也算是对他的怀念吧。


辽宁队当时应该说姚军远最有希望,他比我大一岁,长得挺帅,后来我们一起共事了好几年,他话不多,很本分的一个人,后来去了日本福冈。去年鄂尔多斯中国围棋大会我们见了一面,在一起相聚了几天,算起来已有二十多年未见了。

于杰、于淼是兄妹俩,于杰身体不好,不知后来的情况。于淼前些年一直活跃在沈阳棋坛,后来也不知道消息了。前几天一位海外棋友说,她在加拿大。

在沈阳我还接触了三位业余高手。有位快刀手叫王述舜,他下棋飞快,只要你投子他便马上跟着下,别人都说他反应快,实际上这是他的习惯,你让他慢他也慢不下来,他的水平仅次于唐锦潮、蒋峰,是真正的业余高手。还有一位叫王为国,毕业于南开大学,当时在一家科研单位,后来可能是在单位不顺利,干脆到沈河区当上了围棋教练,蒋峰说他像电影《小兵张嘎》里的"老子在城里吃馆子都不花钱,别说吃你几个烂西瓜。"的胖翻译,我与他下棋时,他给我玩了一个小目的“倒垂莲”,结果以失败告终。

第三位叫于明林,是于淼和于杰的父亲,是一名教师,人很厚道,水平跟王为国差不多。

还有一位后来在沈阳也颇有影响的人物也在这次认识,但并没有来往,是在孟立国数落他的时候。此人叫徐成钢,在沈阳黄成俊是围棋、象棋下得最好的,其次就是他了。围棋也教了不少人,其中蒋峰好像也跟他学过,据说蒋的"吹功"多少受他点影响,不过蒋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徐不过在沈阳棋坛有些影响,而蒋的"吹功"闻名全国。徐象棋也是高手。我们到沈后王嘉良和孟立国两位“东北虎”下棋公开表演,由徐讲棋,结果孟形势不太好,就封棋没下完,孟跟徐好像不太和,就当面不满地说:“你讲的什么呀,像卖膏药似的。”当时孟是辽宁棋坛的老大,徐只能听着,没说什么。徐有个儿子叫徐弈秋,后来在沈阳棋坛活跃一时,生出不少故事。


在沈阳赛了几天,孟老师又联系到大连,去比赛连带游玩,当时是大连化工厂接待安排我们两队人马。

当晚酒足饭饱后,蒋峰“忽悠”“老白”薛老师,讲故事。讲得正热闹,大化一位姓范的象棋爱好者进来打断正讲的薛老师,用大连口音说:“你们这个故事准备讲多久?”把喝了不少酒的蒋峰搞得很不高兴,言语发生了点冲突。

原来是孟老师与大化负责此事的人谈判不顺利,孟老师要带我们两队走人,这下当地的象棋爱好者慌了,好不容易把两位象棋的“东北虎”请来,一盘棋未下就走了不是太遗憾了吗?因此这位姓范的爱好者想马上就搞点活动,好亲受这几位大师的指点。不过后来双方又和解了,我们在大连又玩了几天。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大海,没想到后来我与这座城市结下了不解之缘。在大连我们除去了海滨几个景点之外还去旅顺口参观了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的遗址,总之,大连之行比较愉快,大化接待得不错。

大连之后回去时又到盖县呆了几天,没想到王嘉良老师在这里出了事,忘了是谁在街上买了一些螃蟹拿回来吃,王老师肠胃不好,吃中毒了,疼得直叫,最后住进了医院。但孟立国、蒋峰他们吃了却没事,因为他们一边吃一边喝着白酒,因为白酒可能多少解点毒。后来王老师是被扶着上了回哈尔滨的火车。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9:09
第九章、参加全国赛 团体获第五


从辽宁回到哈尔滨后,聂老也很快赶回哈尔滨,因为1977年的全国围棋比赛七月份在哈尔滨举办,作为主办方,怎么也得想办法打出点成绩来,故省体委当然很重视。聂老的个人冠军当然是众望所归,当时能挑战他的也只有陈祖德,但陈老水平总体上讲已比聂老稍弱,结果他还因参加清算所谓“四人帮”余毒根本就没报名。

我们省当时主要希望在团体赛上有所突破,于是我们就在聂老指导下开始训练,我们队员之间下的棋他给我们非常认真地复盘讲解,还亲自与我们下指导棋,无奈我们那时水平还是比较差,我和鲁、牛都被让三子,他看我们后半盘水平太差,于是经常在日本的年鉴中挑选一局棋,打谱到七、八十着后让我们互相接着下,来练习后半盘的水平。

我们三项棋队一周也有几次所谓的"身体训练",体育项目我们也不会啥,有时跟着王嘉良老师打蓝球,王老师个高,技术也相当娴熟,有一次聂老也跟我们一块玩,象棋和围棋各自一队,过程中王老师接一个传球,正在漂亮的上蓝,眼看球就要进了,聂老一急,一把从后边拽住王老师的衣服,使王老师无法上蓝进球,"哎,你怎么拽我衣服。"王老师被一惊,聂老嘿嘿坏笑,其实聂老那时不太会打蓝球,所以也谈不上守什么规则,给会打蓝球的王嘉良老师搞得无可奈何。

不久辽宁队听说聂老在哈,也提前到我们体工队来学习、交流,我们又见面了,大家都分外亲热。我们两队之间又进行了对局比赛,具体的输赢我已经忘记了,只有聂老与黄成俊的一盘棋有点印象,黄老主动执黑,他鼓足勇气与聂老拼杀,最后黑形成了贴不出目的局面,应该说黄老下成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不过这盘棋聂老可能也有点大意。


与辽宁省交流之后,我们很快去全国赛的住地省体委招待所报到,由于近期我的成绩稍好些,故在报名时让我代表黑龙江的少年男子参赛。我队的组成是这样:第一名是聂老,二名薛至诚,三名陈兆峰,四名是我,五名是牛力力,鲁健参加个人赛。

我们刚安顿好,各路人马就纷纷到来,记得从北京过来的华以刚华老先到我们的房间来找聂老,问哈尔滨的公交车怎么收费,聂老告诉他一个区收一次钱,跨区再收一次钱。

我当时只和辽宁队比较熟,其他队的人也没什么交往,只等着参加比赛了。当时聂老也想把我们的团体打出点成绩,故有时与一些队大打心理战,其中也把我夸大了一番,其实我那时还很弱、很嫩,不过他一夸,我心里也有点“飘”,以为自己不错,甚至对当时比较有名的少年高手也不太服气。现在想起来有点可笑。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9:10
首先是团体赛的抽签,请先看聂老在《围棋人生》中的陈述:

“在团体赛中却出了问题,有人指责我们黑龙江队作弊。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由于比赛是在哈尔滨举行,所以组委会的主要负责人是由黑龙江省体委主任担任的,许多具体工作也由黑龙江体委组织落实。当时王嘉良负责编排比赛程序,据说他在这方面很有一套。在抽签之前他曾问我,把哪个队排在你们一个组里最有希望。我说福建队。这次团体赛一共只有十二支代表队,分六个小组进行预赛,只要小组出线,即可进入前六名。按我们黑龙江队的水平来说,除了我之外,其他四名选手很差,根本进不了前六名,这我心里是非常清楚的,除非我们和比我们还弱的福建队分在一个组。

抽签结果真的就和福建队分到一个组,开始我自己还觉得挺幸运。可是没想到这一下引起全国围棋界的意见,都来找我说,你怎么作弊呀!凭良心讲,我没有作弊,抽签仪式我都没去,根本就不在场,而且我平生最讨厌作弊。可是抽签前我确实说过福建队是我们最想碰到的对手,怎么会这么巧?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这件事后来闹得很大,全国各代表队都指责我们,甚至还刷了大字报,当然矛头不是指的我,而是黑龙江省体委的负责人。后因查无实据,不了了之,我们也如愿获得了第六名。

事后我想可能是作弊了,至于在裁判长和各队队长都在场的情况下怎样作弊我搞不清楚,也没有证据,只是猜测而已。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就像吃了只苍蝇,让人心里特别扭。"


抽签抽到福建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福建队当时串联几个队签名贴了一张大字报,标题是:“锦标第一,还是友谊第一”。其实这件事与其他队无利害关系,但与福建队关系很大。具体情况是:福建队第一台是老将黄良玉,虽然他也是专业高手,但与聂老下却几乎没有赢的可能,第二台赵之云对我们队的薛至诚,第三台是罗建元对陈兆峰,我们基本上不行。但他们第四台李丹却不如我,第五台宋丽也不如牛力力,故典型的一出围棋版的“田忌赛马”,所以只要两队比赛,我们几乎必胜。

所以签抽完后,福建队极为不满,当时罗建文罗老正准备调回福建队,此事他也不能坐视,于是和黄良玉黄老游说各队。因为罗老在围棋界也颇有影响,因此很多队也跟着签名,试图改变抽签结果。


但是一般在哪里比赛,肯定是哪里利用主场的天时地利人和占便宜,这是“潜规则”。我记得当时开幕式上,省体委正副主任前来“压阵”、“摆平”,当时的副主任是个军代表,不怎么管具体事,而正主任宋振业在黑龙江却是个重量级的人物,他曾经是文革期间一派“造反派”的老大,后来被任命为省革命委员会副主任兼省体委主任。人长得挺魁梧,在省体委是一脸不怒自威的霸气,虽然他后来被定义为“四人帮”线上的人,但他对我们省队的建立还是出了不少力的。

他当时公开讲话说:“听说福建队对这次抽签有意见,但这是黑龙江省委省体委领导下的比赛,你们要跟我们省体委对着干,我们外边有车,你们可以到电报局打电报请示一下福建省体委,说福建队要跟黑龙江省体委对着干,看你们省体委支不支持?”(大意)。他的一席话颇具“匪气”,令这些文弱的,尤其是福建队的围棋高手无可奈何,只好吞下苦果。记得罗老当时在台下歪着身子抽着闷烟,黄老普通话本来就说得不好,这时更无言了。这种事没办法,就跟韩国的"世界杯”和不久前的“冬奥会"一样,只能干生气。


作者: 安徽笑三少    时间: 2018-6-18 19:10
这件事我现在认为是这样:聂老与这件事确实关系不大,凭我四十多年与他断断续续地打交道的经验来看,没听说他玩过什么阴谋诡计,倒是他经常心直口快得令人惊愕。省体委及王嘉良王老师在里边利用一些主场之便几乎是必然的,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在谁的地盘,谁不想占点便宜,无论是中国的各种足球赛,还是韩日的“世界杯”韩国进前四,以及平昌冬奥会,不都有类似的问题吗?

再说说王嘉良王老师,他不仅象棋是特级大师,我在哈尔滨时听说他扑克、麻将、牌九等技术无一不精。年轻时经常出入这些场所,如果没有点“本事”,在这些场所怎么“玩”?他抽签这么卖力,也是为我们省争利益和面子,而且还有可能是某领导指使的呢!

可这件事围棋界的人不认为是别人搞的,只能找聂老来指责,所以聂老有点哑巴吃黄连。而王老师我也看见被黄良玉等人围着,但王老不像聂老,他不在乎,我看他喷着唾沫星子“舌战群儒”、“据理力争”,那就是你说你的,我做我的,你又拿不出证据。



我们再看一篇王品璋先生写的回忆文章《终生难忘太原全国赛》的片段:

1977年全国象棋、国际象棋比赛于9月中旬到10月上旬在太原市举行。这是山西省第一次承办这样大规模的棋类竞赛活动。

山西省对承办这次比赛非常重视,成立了以省军区副司令员张纯德为主任的组委会,以省体委副主任王建业为首组成5人小组来领导和筹备赛事,我也是其中之一,主要是负责竞赛的裁判组织工作。

为了尽可能把比赛搞好,我们动员了各方面的力量。例如,把省城当时最好的招待所作为大会驻地,把省体育馆和省练习馆作为赛场。请富有经验的广东陈松顺、上海李绍德来担任裁判长并主持抽签工作,很早就对山西的裁判进行了培训。购置了全套比赛用具(包括痰盂和烟缸),把抽签方案向国家体委作了汇报。定做了两个长6米,宽5米的巨型棋盘,挂在赛场当中,非常气派,看来已是万事俱备。可惜由于我的疏忽,没有在事先进行一次“预抽”,使有些组的抽签结果给大会带来了阴影。为了公平竞争,这次个人赛的种子选手,我们是按照以前运动员的成绩,报请国家体委批准的。并拟定了如有种子选手缺席,则由各省队员依次顶替的补充方案。实际报名结果,两个项目都有种子选手缺席,我们没有进行“预抽”就进行了由外省裁判员、运动员参加的公开抽签,结果按照蛇形编排抽下来,组与组之间产生了明显的实力不平均的现象。其中最突出的是国际象棋成人赛,有一个组集中了三位实力很强的老冠军(上海戚惊萱、黑龙江张东禄、广东陈德),而山西代表赵瑞斌却抽在实力较差的一组。这样就形成了客观上的“无私有弊”,而且不易被人谅解。所以我当时就提出:“虽然我们的抽签仪式一切都合乎手续,但由于我个人考虑不周,加上替补种子队员的水平较差,实际分组结果实力大不平均,特别是山西赵瑞斌那个组力量最弱,赵又是山西的第一台,容易引起误会,能否作一点技术上的修改,提请国际体委批准,即可弥补上述缺点。”筹委会小组经过反复讨论,认为抽签是公开的,机会是平等的,没有搞鬼不怕别人非议。因此虽然我反复争取,几经周折,最终,我的意见未被采纳,仍按照原来的方案进行比赛。这样一来,凡是对抽签不满的人,都对我有意见,纷纷给我脸色看,而山西省的一些同志又认为我节外生枝,自找麻烦,闹得我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山西这次比赛的抽签与我们围棋比赛抽签的情况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时可能是王品璋越解释、越弥补,就越被动,那些指责他的人肯定心里会想: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们玩什么“聊斋”啊!以你王品璋那么精明,能不捣鬼?所以莫不如象哈尔滨围棋赛那样,做就做了,不必解释更改,执行就是,否则更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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