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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峨有亭凭历览——“清末繁昌县城”老照片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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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7 02:05: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源:芜湖日报


“繁昌山势多奇绝,历览实能藐一切。”这是康熙时繁昌县令吴升东登临金峨山、探访金峨洞后作诗《金峨洞》的头两句。如果说,这里的“山势”指的是峨山,这里的“一切”指的是“城厢”。那么,我们眼前的这张老照片所凝固的景象与吴县令登山后“历览”的对象就基本吻合了。
南拱金峨呈威严
这张“清末繁昌县城”老照片,取自芜湖市文物局编纂的《芜湖旧影 甲子流光(1876-1936)》画册,拍摄对象是清末繁昌县城,其范围相当于现在的繁阳镇中心区域。拍摄时间应该是冬季。拍摄地点大约是峨山“凉亭”一带(烈士陵园附近)。
说拍摄对象是清末繁昌县城,有环境根据。那就是照片底部的山坡与照片顶部的山峦,相框似的,一南一北镶嵌着繁昌县城内外的屋宇田畴。道光六年(1826)《繁昌县志》(以下简称道光《县志》):“繁自明天顺元年改迁今治……繁昌县治在金峨上乡,北枕大信,南拱金峨,为五乡远近适中之地。”
何为“南拱金峨”?照片底部之山在县城南面,旧名“金峨山”,今名“峨山”。道光《县志》:“金峨山,高一百八十丈,在县南一里……山形嵯峨,故名。”山既为“峨”,所处之乡、所伴之水、跨水之桥自然沾了“峨”的光,遂为“金峨上、下乡”、“峨溪河”、“上、下峨桥”。
何为“北枕大信”?照片顶部之山在县城北面,旧名“大信山”,今名“大学山”。道光《县志》:“大信山,高一百二十丈,在县北三里金峨上乡。”现在的繁昌县政务文化中心、繁昌县博物馆就坐落于“大学山”南麓。
说拍摄时间是冬季,也有环境根据。一是照片中部,大片农田,无人劳作,当为农闲季节。水田里浸泡着收割后的稻茬,田垄上寻不见生长着的作物。二是照片中上部,峨溪河堤之内,不见水痕,表明正值枯水期。峨溪河源于繁阳镇范冲,流经繁昌县城南门桥(古称“上峨桥”),至峨桥(古称“下峨桥”)并入漳河。全程约23公里,河宽5至60米,属季节性河流。枯水期上游断流,故此时“南门河”(南门桥一带的峨溪河)眺无波影。
说拍摄地点是峨山“凉亭”一带,同样有环境根据。科学测量,峨山最高处海拔182米。“凉亭”一带的海拔接近最高点,放眼北望,县城内外,峨溪南北,尽收眼底。
古城留影记乡愁
“清末繁昌县城”老照片的约四分之一处,有两条横贯东西的白线,上为细线,下为粗线,在图片右端呈圆角相连。这是繁昌城墙。细线部分,左为北城墙,城门楼隐约可见,右为东城墙,离相机焦距远。粗线为南城墙,离相机焦距近。在电脑中将粗线放大,南城墙密布着等距离的凹凸墙垛。北城墙距离过远,细线放大也看不见墙垛。在这张照片,东城墙不太清楚,但它与南城墙交会处的那个近乎直角的拐弯形状,却清晰可见。
繁昌县城墙建于何时?明嘉靖十年《太平府志》:“繁昌县:新迁县治无城池。”道光《县志》:此城为明代知县张继曾筹资兴建,告成于崇祯十二年(1639年)三月,耗银3万两,城墙高2丈,周长646.69丈,城垛1063个,城门4个:“东曰朝阳门(往芜湖路)……南曰迎薰门(往南陵路)……西曰威远门(往池州路)……北曰拱极门(往无为州)。”城墙历三百年风雨,屡经修葺。1938年上半年,日寇飞机7次轰炸繁昌县城,将城墙毁坏殆尽。1958年,残剩城墙全部拆除。这张旧照为我们留了极为珍贵的繁昌老县城影像资料。
照片左下方,两排人字形屋顶之间,一条窄窄的街道。街道从山脚起,呈弧形向图片中间延伸。这条路在道光《县志》里为“南门外大街(自南门桥下至峨山脚)”,今为“峨溪南路”。从峨山脚向北走,过了“南门桥”,就到了“南门”,进入“南门大街”。道光《县志》:“南门大街(自十字街南口至南门)”。“南门大街”今为峨溪中路。南门大街在城墙内,南门外大街在城墙外,中间隔着峨溪河,由南门桥(“上峨桥”)连接。南门桥是石拱桥,照片中依稀可见,呈纵向位置。
峨溪两岸留盛名
峨溪河风景优美。繁昌十大景观之一“峨溪匹练”,当是登上峨山头俯瞰丰水期峨溪河蜿蜒前行的审美图象。清人程制《鲁明江放舟》:“匹练飞来挂繁浦,十里峨溪荡双橹。”清人梁延年《繁昌十景十首·峨溪匹练》:“月白千村砧杵动,谁家练影入清流。”“匹练”“练影”,分别描写了峨溪河日下与月下的倩影。
照片中间偏右位置,峨溪河南岸,森森松柏掩映着重重庙宇,这是历史上规模宏大的万寿寺。道光《县志》:“万寿宫(迎薰门外南关内)”。芜湖市政协网2013年1月24日发表了王荫之先生于上个世纪80年代撰写的《繁昌寺庙知多少》。文章概括了万寿寺兴衰史:“万寿寺,坐落在繁昌县城关镇南门外(今进修学校)。宋太平兴国年间建于旧县(今新港),明天顺元年(1457年)随县治迁至今址,改名菩提院……每年万岁寿诞,官民在寺中习仪庆功,易名万寿宫。嘉庆十四年(1809年)邑令丁益彬又易名为万寿寺,谕令县民捐资扩建。此次增建了山门、福星楼。晚清又增建了观音阁。这座寺庙规模宏大,正殿有皇帝龙牌,两旁系僧人住宿的寮房。抗日战争时期,殿宇、福星楼均毁于日军炮火。解放后,仅存有门楼一座和部分寮房,均破烂不堪……”
繁昌古窑述古今
照片左侧,与万寿寺处于同一水平线位置,靠近峨溪河渡口,有条东西走向的老街叫“龙亭街”。其名蕴含深厚,一直保留至今。道光《县志》:“龙亭街(在南关内中街西口内)”。乾隆《太平府志·街巷》在繁昌县“迎薰门外”的街巷中只记载一条“徐家巷”,并注“俗呼龙亭街”。
“龙亭街”说的是柯冲窑的神奇故事。繁昌县是我国最早的官窑产地之一,中国十大传世名画《韩熙载夜宴图》所绘温壶、托盏均为繁昌窑典型器物。柯冲窑址是繁昌窑址的代表,全国重点文保单位。
柯冲窑坐落在县城西南1.5公里的笠帽顶与锥子岭这两座小山之间。这里瓷土丰富,裸露地表,握锹可取。民间相传,柯冲窑由五代柯氏兄弟创建。柯氏兄弟受诏烧制龙床,运送码头。窑工抬往峨溪河南渡口,绳断床碎。柯氏兄弟逃之夭夭,柯窑生产从此中断。白瓷龙床碎地之处,叫做“龙床街”,久而久之俗呼“龙亭街”。“龙亭”者,龙床碎,龙窑停也。“停”字不雅,易为“亭”也。
1953年,曾担任国民政府高等法院大法官、参与审判南京大屠杀主犯谷寿夫和大汉奸陈公博的繁昌人葛召棠先生,重返乡梓,考察柯冲宋代瓷窑窑址。他勘查取证,写出调查简报,载于《安徽文物》,使得这一极有价值的古代窑址得到省级以上政府相关部门的关注。2002年,省县文物部门对柯冲窑址进行首次较大规模的科学发掘。发掘出遗存基本完好的龙窑、作坊遗址各一座,出土了大批瓷器标本。专家确认:“龙窑、作坊遗迹和原料产地的保存程度之完整在全国罕见;出土的龙窑应属北宋早期。”2013年,繁昌向国家文物局申请柯冲窑址发掘,获准后正式启动发掘工作。
如今,县政府正在柯冲窑址建造繁昌窑遗址文化公园和青白瓷文化产业园。在绿色环抱的峨山脚下,柯家村旁,政府已为葛召棠先生建起衣冠冢,立碑纪事,永久纪念这位爱国爱乡的名贤。
浮厝遗风湮尘埃
照片右下角山坡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长方体物件,略呈灰白色。长度超过一人,高度超过半人,宽度接近高度,大约三四十块。大多数顶部平坦,堆有土丘;少数顶部穹窿,周遭捆绑。它们是繁昌县消失已久的丧葬习俗的物化形式:“浮厝”。“浮”者,临时也;“厝”者,停柩待葬也。《镜花缘》《三侠五义》《阅微草堂笔记》《荡寇志》都有“浮厝”的记载。
《镜花缘》第十二回:“往往因选风水,置父母之柩多年不能人土,甚至耽延两代三代之久,相习成风。以至庵观寺院,停柩如山;旷野荒郊,浮厝无数。”
胡志恒《芜湖民俗》一书详尽记载了芜湖一带的“浮厝”习俗:“旧时葬期无定……穷人用稻草包扎棺柩停于田野,或掩埋土中。富户用砖瓦砌椁,纳棺于中,亦称‘浮厝’;有的置棺于砖砌椁中,再覆盖泥土,垒成坟墓。有的请风水先生相地,择吉日出殡安葬。有的地区流行劈棺改葬习俗,三年或若干年后,将椁劈开,捡出尸骨揩擦干净,按全身部位顺序置于另一小棺(俗称‘金棺’)内葬于土中,俗称‘捡金’或‘黄金归库’,又称‘迁葬’。”
据繁昌耆老介绍,本地人把“浮厝”叫做“丘寄坟”(简称“丘寄”)。棺材抬至山丘后,底部四角置陶钵垫脚以排雨水,周遭或捆草芦、或砌砖瓦,以护棺木。这些因露天“寄放”而采取的保护措施,为的是择吉日吉地另葬,以佑后人。
道光《繁昌县志》“风俗”篇表明,“浮厝”在繁昌是普遍的习俗:“归土者不过十之一二,而厝于荒山圩埂者十之六七。虽孝子慈孙不忍委亲于水蚁,必卜吉而后葬。”
“浮厝”习俗,安徽省不止繁昌一地。康熙六十年《安庆府志·风俗》:“流俗或泥青乌家言,停柩数十年未安坏土……”在安庆府,“浮厝”是那里的“流俗”。光绪《广德府志·风俗》:“葬事酷信形家之说,泥忌阴阳,致有暴露不葬者,希获福,求吉地,往往因而构隙,故州之讼事惟坟山为多。”置棺山表,致成争讼,“浮厝”也是广德府的“流俗”。嘉庆《无为州志·风俗》:“葬泥形家言,卜地筮日。有终年停柩于堂,或久殡郊野……”在无为州,“浮厝”还是那里的“流俗”。“青乌家”、“形家”,专司相宅基、相墓地的人,即风水先生。其言其说被泥守酷信,遂成各地“浮厝”习俗。
从照片来分析,顶部穹窿、周遭捆绑的,可能是“稻草包扎棺柩”的穷人的“浮厝”;顶部平坦、堆有土丘的,可能是“砖瓦砌椁”的富户的“浮厝”。这与峨山下、城内外的房屋是对应:有的是相互倚靠的茅檐柴扉,有的是昂然独立的粉墙黛瓦。仅从俾于今人了解旧时丧葬习俗的角度看,这张老照片就有着不可多得的史料价值。进一步分析,也许会有助于了解繁昌居民的来源与构成。
康熙时繁昌县令吴升东在本文开头提及的《金峨洞》诗中写道:“有亭突起俯平畴,点点田家同蚁垤。”这个“有亭”是不是峨山头的“凉亭”呢?如果是“凉亭”,他的视角与照片拍摄者的视角就完全一致了。吴县令今天再来登临峨峰,凭栏远眺,定有“换了人间”之慨。解放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繁昌与全国一样,山乡巨变。繁昌城厢扩大了不知多少倍,“平畴”崛起广厦万间,“田家”置换各种身份。金峨山乡,白昼山清水秀,夜晚流光溢彩。何来“同蚁垤”?岂能“藐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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