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纬国的装甲兵生涯

老八路

1916年出生的蒋纬国，是蒋介石名义上的次子。据蒋纬国说，蒋介石小时候就丧失了生育能力，他本人真正的生父是戴季陶。尽管如此，蒋介石对蒋纬国仍视如己出、精心栽培。1934年，18岁的蒋纬国被送进东吴大学理学院。1936年，他又被蒋介石送到德国学习军事。翌年，他进入德国第98山地兵团里服役，曾参与德军进军奥地利和捷克苏台德区。1938年，他又进入慕尼黑军校步兵科深造。

助美国编练装甲部队

1939年蒋纬国从慕尼黑军校结业后，赴美国陆军航空兵战术学校受训。训练完后，他又到美国陆军装甲兵训练中心受训。当时美军中还没有装甲师，也没有正式的装甲兵训练学校，战车只被视为步兵支援武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美军看到德国装甲部队的巨大威力，赶紧着手编练自己的装甲师。他们邀请蒋纬国去当顾问，以了解德国装甲部队的编练与使用。

在美国陆军装甲兵训练中心，蒋纬国一呆就是4个月之久，帮助美军方面完成装甲师的编训，编练装甲兵战斗、通信、后方兵工保养、工兵架桥，甚至装甲师的演习，还帮助美军写装甲部队教范。训练中心的指挥官是一位三星将军，蒋纬国每天与他至少见面两次，上下午各一次，有时候还到他那儿吃晚饭。两人经常一起讨论装甲兵的问题。美方要蒋纬国公开在讲堂上课，但蒋纬国拒绝说：“我在此地帮你们编训是一件秘密，如果公开讲课，如何对德军交代？”

美军对蒋纬国相当器重。装甲师编练成功后举行演习时，美军让蒋纬国担任师部副参谋长。蒋纬国回忆说：“那一次演习中，我负责策划后勤。在白天，有关作战的由参谋长负责，我也给他很多建议。到了晚上，当他们都休息时，我就通宵策划后勤补给。那时候的补给分成五类，第一类是食物；第二、四类是零件、整件；第三类是枪药炮弹；第五类是汽油。我把他们的后勤体制建立起来，对我而言算是一个历练；对美国而言，也总算帮助他们完成装甲建军。接着我就接到要我回国的命令了。”

打造国民党精锐装甲部队

1940年蒋纬国回国后，服役于陆军第l师步兵第3团。1944年秋，他出任青年远征军206师营长，不久又提升为副团长。1945年，他调往装甲兵最高指挥部――教导总队部。当时装甲兵教导总队的总队长是石祖黄。蒋纬国担任参三处的代理处长，官阶是中校。他到任后受命干的第一件差事，是拟定一份干部教育计划。蒋纬国问石祖黄：干部教育的对象是什么，是吸收年轻人训练成为干部，还是让旧干部回笼训练？石祖黄说要训练旧干部。蒋纬国奇怪地问道：“这些人都是军校毕业的，而且也有作战经验，应该是非常成熟的，怎会需要干部教育呢？”后来蒋纬国才知道石祖黄的想法：自己如果没有训练过干部，这些干部就始终不是属于自己的。以后蒋纬国又发现，他哥哥蒋经国办干部教育也是如此，目的是要把那些人变成自己的人，而不是真正注重军事教育。他们都让被训练的人知道，要跟着他才会有前途。蒋纬国受到他们的启发，开始在装甲兵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当时国民党军的全部装甲部队中，以中国驻印军的装甲兵最为精锐。抗战期间，蒋介石空运大批官兵去印度，想让美国为他装备7个战车营，作为他日后制衡共产党的资本。但直到抗战胜利，驻印军装甲兵只装备了3个营——第1、2和第3营，其余各营要么只有部分装备，要么只有人员而没有装备。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蒋介石命令将驻印军的坦克运至上海，编为战车第4团。为了让蒋纬国逐渐控制装甲兵，他任命蒋纬国为战车第4团副团长，直接掌握这支最精锐的装甲部队。

驻印军装甲兵的中坚是第1营。11月，战车第1营分两路回国，一路由赵志华率领经中印公路回国，于1946年3月抵达苏州；另一路由周世晃率领折返加尔各答，再分批乘万吨巨轮从海路回国，于1946年初到达上海。后一路有108辆美式M3A3坦克。蒋纬国担任装甲兵教导总队的驻沪代表，负责把印缅战场的装甲部队接回上海，并将所有的战车在上海进行大翻修。他在沪江大学外面的空地上搭上棚子，进行临时收容与修理的工作。同时，他还筹划装甲兵官兵的服装，将破烂的军装变成呢夹克。一时间，这些装甲兵笔挺漂亮的制服，吸引了很多沪江大学的女学生。

但这支装甲部队从海路抵达上海不久，就因“皇后大戏院”事件轰动一时。有一次，几个装甲兵到皇后大戏院看戏，为了戏票而与当地百姓发生冲突。国民党官兵一向对百姓如狼似虎，动不动就拳打、脚踢、枪托砸。但这些装甲兵比其它兵种牛气多了，根本不屑展示拳脚之威，而是返回军营轰隆隆地开来一辆坦克，将炮口摇平直指“皇后大戏院”大门。顿时，驻印军装甲兵的跋扈轰动上海滩，成为上海各家大报的头版头条新闻。蒋纬国只好登门拜访杜月笙，通过这位上海滩流氓头子摆平此事。“皇后大戏院”事件表明，曾经在抗战中立有战功的驻印军，从回国后就开始站到人民的对立面。

与此同时，驻印军装甲兵其它营也陆续返国。随后，蒋介石以这7个战车营为骨干，将装甲兵统编为战车第1、2、3团，装甲炮兵团、装甲汽车团等单位。其中，战车第1团驻江苏徐州，装备从印度运回的美制M3A3坦克，还有一部分新接收的日本坦克；战车第2团驻河南郑州，装备抗战时期的各国坦克；战车第3团驻北平丰台，装备战后接收的日本坦克。由于兵员和战车的数量不足，战车第4团的番号被取消了，其美制坦克改为充实战1团，蒋纬国也改任战1团的中校团副。他从上海带着新翻修好的坦克来到徐州。

在国民党装甲兵的几个团中，装备最好、实力最强的是战1团。蒋纬国实际上掌控了这个团。该团战斗力的核心是战车第1营，即印缅战场上的战车第1营，基本上都是原来的人马，营长仍然是赵志华。该营包括3个战车连和勤务单位。蒋纬国后来自述说：“我到战车第一团后，就把战车第一团重新教育，彻底从头再来。我把所有官兵按照编制调查专长，发现共有一千一百余种专长，其中六百余种是属于后勤的，五百余种是属于作战的。只要有一种专长，我就开一个训练班，重新加以训练，就这样把装甲兵重新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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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纵队兵败鲁南

国共内战爆发后，蒋介石曾计划编成10个快速纵队，以增加国民党军的机动打击力量，每个纵队以一个步兵师为主力，配属一个战车营和一个炮兵团（或营）。蒋纬国对此有不同意见。他在给老子写的书面报告中指出：当年德国把全国的装甲部队集中起来，变成九个装甲师；法国战车营总数比德国多，每一个步兵师配一个战车营，结果法国不能进行快速作战，因为战车要迁就步兵的速度。现在我们虽然有十个快速纵队，但只是把战车营配属到步兵师里，这样战车就要迁就步兵的慢速度。像这样编组的快速部队，既不快速，又不能发挥战车的作战力量，再加上后勤支援也不能达到要求，与其编成十个快速纵队，没有一个可以发挥作用，倒不如编成三个，使国家的力量足够支援。

蒋介石接受了儿子的意见，只编成了三个快速纵队。其中，1946年9月成立的第1快速纵队堪称王牌。它以战车第1团的第1营为核心，配属步兵整编第80旅和榴炮第5团、汽车团等部，共有45辆坦克、48门美榴炮和数百辆汽车。1946年10月，第1快速纵队奉命进攻山东解放区。它在飞机配合下，大炮开路，坦克冲锋，步兵跟进，一鼓攻占鲁南的重镇枣庄。战后，蒋纬国夫妇带着大批烟酒糖果等，赶到前线慰问第1快速纵队。他集合战车营的全体官兵训话说：全营官兵经过激战而无一伤亡，充分显示了装甲兵的威力，共军方面没有反坦克炮，其奈我何，徒有白白来送死。

随后，第1快速纵队继续东进，远远地脱离了后方的基地，形成悬军深入的危险局面，此时，蒋纬国已升任战车第1团副团长。他和团长谌志立一再要求将该部撤回，但刚愎自用的战区司令薛岳听不进去。1947年元旦那天，谌志立带着蒋纬国去给薛长官拜年。在路上蒋纬国一再劝阻谌志立，要他千万不要在薛长官面前说这件事。但当他们来到薛岳的总部后，谌志立又憋不住地向薛岳提出建议，尽快把快速纵队从前线调回来。他还说：“这样才合用兵之道。”薛岳听后勃然大怒，当场一拳捶在桌上说：“我大小战役打了多少次，我还要你来教训吗！”结果这场拜年不欢而散。

元月2日，解放军华东野战军发起鲁南战役。4日晨，第1快速纵队从向城突围逃跑时，慌不择路地逃入漏汁湖，有十几辆坦克陷入泥绰之中。解放军乘机向该部发起猛烈攻击，战至下午，第1快速纵队几乎全军覆没。战后，战车第1营的俘虏们评论说：“我们第1营是全国唯一的完全美国装备的，即在速度上、技术上也是全国第一的、最精锐的机械兵团，第2团、第3团都是日本小型坦克车，他们的驾驶员都是我们的徒弟。”“我们第1营在印缅战场作战三年，一直是向前冲，从未向后退过的……曾在瓦鲁班冲垮日军有名的第18师团，美国人对我们很看得起，没想到今天败得这样惨！”

在鲁南之战中，解放军共缴获坦克24辆，美造榴弹炮48门，各种型号的汽车475辆。赵志华率领其余坦克侥幸突出包围。但蒋纬国赏识这位印缅战场上的勇将，并有心将他培养为自己的心腹。赵志华并没有因战败而获罪降级。后来，蒋纬国晋升为战车第1团团长，即将他提拔为该团的副团长。赵志华对蒋纬国感激涕零，从此成为蒋纬国的一位忠实干将。

当上装甲兵副司令

号称精锐的第1快速纵队在鲁南惨败，并不影响蒋纬国的官运亨通。1947年8月，他升任战车第1团的团长。蒋介石非常重视装甲兵这一特殊兵种，不论是任官、授阶或受职都由他来颁授。当时有五个团长同时授阶，分别为战1团、战2团、战3团、装炮团、装汽团。国民党军队传统的习惯是授印，蒋纬国向父亲分析并建议改为授旗，因为这是世界各国的惯例。蒋介石再次接受了儿子的建议，将仪式改为授旗。这是国民党军第一次改用授旗仪式。

随着国共两军战事在江北的演进，徐州成为国民党大军云集的重镇，以刘峙为司令的徐州“剿总”所在地。这里驻有号称“国军精华”的战车第1团，还有空军的王牌第3驱逐机大队（大队长是曾率机轰炸日本的徐焕升）。这两个兵种的官兵特别骄横。飞行员们自认是“天之骄子”，平时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而装甲兵们自认为“陆战精英”，又有“二太子”蒋纬国的撑腰，更是目中无人、气焰嚣张。

1948年春节前夕，徐州城内举办迎春篮球比赛。宝兴面粉厂的篮球实力最强，他们将本厂球队分成甲乙两队，仍一路击败各自对手会师决赛。这时，空军和装甲兵却强行参赛。头一场半决赛，由宝兴甲队迎战装甲兵队。比赛一开始，装甲兵就把打球变成了打人，将对方的球员打伤了好几个，自然再也无人敢撄其锋。“比赛”的结果，装甲兵队以105比9“大获全胜”。宝兴乙队见状哪里还敢上阵，干脆弃权溜之大吉。于是，决赛变成了空军与装甲兵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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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赛的当天，装甲兵用战车将比赛场团团围住，想给空军的人来一个下马威。空军方面自然也不甘示弱，派出两架战斗机在赛场上空低飞盘旋。一时间，马达轰鸣，狂风大作，观众们抱头鼠窜、作鸟兽散。比赛开始后，赵志华领着他的队员们出场，人人腰扎宽皮带、脚穿大皮鞋，活象一帮杀气腾腾的打手。空军队也是腰插手枪披挂上阵。双方虎视眈眈，武斗一触即发。体育场的裁判吓得不敢露头。最后，蒋纬国亲自赶到现场充当裁判，只有他才镇得住各路凶神恶煞，这样比赛才得以正常进行。比赛结果是空军获胜，但主办单位不敢得罪这帮大爷，颁发的冠、亚军锦旗一般无二，全都写着“勇冠三军”四字，连赠送他们的奖品也毫无差别。

蒋纬国的手下如此骄横，他本人当然更自命不凡。他瞧不起装甲兵主帅石祖黄，认为此人是一个装甲兵的门外汉，应该由他这种内行的人来指挥。1948年初，国民党军成立陆军装甲兵司令部。此时的蒋纬国资历尚浅，蒋介石不好公然让他当装甲兵司令，便以白崇禧推荐的徐庭瑶任司令官，而让蒋纬国当参谋长。蒋纬国到南京高就后，由赵志华升任战车第1团团长。

装甲兵司令徐庭瑶是安徽人，属于李宗仁、白崇禧的桂系集团。当时桂系在安徽的势力很大，有一句话说：“李宗仁当选副总统，安徽天高三尺。”徐庭瑶指定吴文芝当副参谋长，以便将蒋纬国架空。后来他甚至明升暗降，把蒋纬国调为副司令，将吴文芝升为参谋长。蒋纬国变成上有司令，下有参谋长，实际上没有多少实权。

任台湾“装甲兵司令”

1948年11月淮海大战爆发后，华东野战军在碾庄包围了黄伯韬兵团。蒋纬国苦心栽培的战车第1团奉命出动，配合邱清泉、李弥兵团东进解围。赵志华在刘峙面前拍胸夸口说：“我决心亲率战车团，誓解黄伯韬之围。如果步兵跟不上，我的战车也可以单独打到碾庄去！”但在华野阻援部队的坚强阻击下，战1团始终无法突破解放军的防线，自身反而损失了30多辆坦克。

与此同时，国民党军黄维兵团从河南前来增援，在靠近淝河的双堆集被刘邓大军包围。蒋介石命令李延年、刘汝明从蚌埠北进解救。但在解放军打援部队的顽强阻击下，李延年、刘汝明两兵团进展迟缓。蒋介石在南京急得火烧火燎，又派蒋纬国率领装甲兵前去助战。当蒋纬国向父亲辞别时，蒋介石对他讲了“淝水之战”的故事，希望蒋纬国能在淝水古战场上打胜这次决战。

蒋纬国率领战车第2团到达蚌埠，即配属李延年兵团向解放军发起进攻。敌各级长官有蒋纬国的坦克壮胆，纷纷上前线督促部队加紧进攻，接连攻陷新桥、曹老集、仁和集、周家口。12月9日，李、刘兵团推进至火星庙地域，距离双堆集只有35千米左右，眼看就可以与黄维兵团会师了。一时间，南京各报纸纷纷报道蚌埠的战事，吹捧蒋二公子在前线的英勇善战。

但解放军很快找到了应对坦克的方法，蒋纬国的战车进攻多次被挫败。李、刘援军只能以蜗牛的速度前进，直到12月14日才推进到包集一线。次日，黄维兵团即在双堆集全军覆灭。李延年、刘汝明闻讯立即掉头南逃。蒋纬国也悻悻然带着坦克撤过淮河。他打赢“新淝水之战”的壮志彻底破灭。而作为蒋纬国嫡系部队的战车第1团，也随杜聿明集团在陈官庄覆灭。团长赵志华当了解放军的俘虏。他被释放后回到国民党军队里，仍得到蒋纬国的信任与重用，后来当上了台湾的“装甲兵副司令”。

在三大战役中，国民党的装甲兵几乎全军覆灭，只剩下了战车第2团第1营，还有2个两栖战车营。眼看国民党政权岌岌可危，有人提议把装甲兵调到广西、福建。蒋纬国前去请示蒋介石：“要让装甲兵先撤到海南岛，还是直接撤到台湾？或是分成两部分走，一部分从海南岛出来，一部分直接到台湾。”蒋介石说：“直接到台湾好了，装甲兵不必绕那么一大圈，因为现在没有必要去那边作战，重点还是集中在上海，到上海后再出来，当然是到台湾。”蒋纬国率领装甲兵残部去台后，在1950年出任国民党军装甲兵司令。1955年起，他历任参谋本部副厅长、厅长。1958年，蒋纬国再次调任台湾“装甲兵司令”。1963年，他改为主持陆军指挥参谋大学。

蒋纬国虽然表面上离开了装甲部队，但装甲兵仍由他的亲信赵志华主持。1964年1月，赵志华在台湾发动了“湖口兵变”，大骂国民党高层生活腐化，号召将士随他“清君侧”。这场兵变失败后，赵志华被逮捕。事后，蒋纬国竭力为赵志华辩解，实际上也是为了保自己。最终，赵志华由死刑改判无期徒刑，后来据说遭受当局的暗害而去世。受“湖口兵变”的影响，蒋纬国在军队中的仕途也一蹶不振。1968年，他出任三军联合大学副校长，从此彻底失去对装甲兵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