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张乡村渡口的老照片
1981年3月10日晚上，安徽省六安市六安县青山公社（今青山乡）金杯塘渡口的一条渡船上，时年39岁的船工罗亨银和他时年16岁的侄儿罗运国被安排为当天的夜守渡船的任务。说是夜守，其实就是在船上过夜，叔侄俩同睡一床，同盖一被。入睡时一切正常，罗运国还清楚地听到了叔叔罗亨银的鼾声。但是3月11日0时左右罗运国因感觉脚头冰凉而醒来起身唤二叔罗亨银却未见回答，掀开被子推了推二叔身子却沾了一手的鲜血，定睛一看却发现叔叔一动不动地躺在身边，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血。罗运国伸手探叔叔的鼻息，当即吓掉了半条命——二叔没气了。罗运国当即吓得嚎啕大哭，哭了一会儿发现船居然已经离开岸边在河中漂流，冷静过来的罗运国用双手划水、将船慢慢划拉到岸边，随后大声呼救，随后惊动了附近的群众并帮忙将浑身是血的罗亨银送医，经全力抢救无效宣告死亡，随后人们立即找到青山公社新河生产队找公安特派员报告情况。 公安特派员接报后，立即将情况上报给六安县公安局，县公安局接到报告后立即组织刑侦技侦方面的精干警力12人分乘两辆警车前往现场进行勘查和群众走访。  老照片，汽车前的民警
凶杀现场位于青山公社新河大队新河生产队金杯塘渡口（渡口西南方120米处就是报案人罗运国的家，东南方400米是死者罗亨银的家。对岸就是苏埠水利管理站）的渡船上，该渡船长6.9米、宽2米。在渡船的前后舱隔板的前舱面右侧70厘米的范围内有7处擦拭状血迹，血迹周围和右侧船帮内侧有多处点状、片状和喷溅状血迹，还有少量的星芒状血迹。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 死者罗亨银衣着整齐，在两肩、胸部和裤子上有大片的血迹。左耳门后跟处发现一处“人”字形的创口，创口边缘整齐，创底不平，被判定为导致罗亨银死亡的致命伤。创口上方还有一处斜行到耳廓顶部的挫裂伤。判断是由有一定分量的钝器猛击左耳门导致死者的死亡，除此之外死者身上没有其他伤。 在随后的尸检解剖中发现：罗亨银的左耳门左侧乳突后有粉碎性凹陷性骨折，下颚部还有一处右斜行骨折。 根据新河生产队队长介绍，这条渡船是生产队集体共有的，每户轮流出人看守，死者是在夜间看守渡船期间被杀，说明凶手熟悉这一只有当地人才会遵守的规矩，是当地人的可能性较大；死者是在熟睡过程中被杀害，而根本无视睡在同一张床上的罗运国，说明罪犯行凶针对性很强，而且是个身强力壮、心狠手辣之人，可能对死者有一定的仇视心态。 死者罗亨银已婚独立门户，与妻子和一双儿女共同生活。死者有1个哥哥和1个弟弟，哥哥叫罗亨云，就是罗运国的父亲；弟弟叫罗亨翠。按照村里的安排，这段时间由罗家守船，3月10日当晚罗家兄弟商量由罗亨银带着大哥罗亨云的儿子罗运国守船。叔侄俩将渡船停靠在河的南岸，凶手作案后拔掉了船篙，让船离岸顺水漂流，故意延缓被发现的时间以便其逃跑和清理痕迹。随后警方在水中捞起一件棉袄，经辨认该棉袄是死者罗亨银的。  老照片，正在奋力划桨的渡船船工
群众走访得知，罗亨银为人忠诚老实，胆小怕事，与村里人素无仇怨，不应该是被仇杀的对象，但是罪犯的作案手法又像极了仇杀，这一点很矛盾；罗亨银家境贫寒，是生产队数得着的困难户，家中没有值钱的东西，其本人也身无长物， 故凶手也不可能为图财和害命；罗亨银和妻子夫妻感情深厚，作风也很正派，个人生活作风方面的风评也极好，故而也不可能是奸情杀人。除此之外，群众由于思想顾虑，不敢多说（这种顾虑是可以理解的：如果说错了，警察拍拍屁股跑了，今后还怎么在村里继续混下去，还怎么和人相处？还怎么继续愉快地玩耍？）。 由于罗运国拼命划船的动作以及第二天渡船还被用作正常摆渡，船上的血迹被踩踏，现场遭到了严重破坏，所以现场勘查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和痕迹物证。而死者盖的那条被子，也因为家中仅有的两条棉被之一，也是赤贫的罗亨银家孤儿寡母的重要财产，很快被要回去拆洗，被子上的血迹也无法提取。这些都给警方的侦破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困难和被动，侦破工作一时间陷入了困局。  老照片，渡船上的船工和乘坐渡船的孩子
但是警方并不气馁，而是以极大的耐心和毅力深入进行群众查访并分析案情，并找出了三点疑点：首先，罗运国和二叔一同睡觉，罪犯行凶时居然毫无知觉，罪犯为何独独放过了罗运国，会不会罗运国和罪犯有合谋的嫌疑（这个倒是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解释罪犯为何不对罗运国下手的原因）？其次，罪犯如果是故意留下罗运国而不怕罗运国去告发他，会不会和罗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才敢如此有恃无恐？最后，船工商贤国在查访民警的反复工作和政策宣讲的感召下，向警方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他在摆船时曾经与几个坐船的苏南公社的小痞子发生过肢体冲突，他身为船工，功夫了得，小痞子被他打得屁滚尿流，不敌逃跑，逃走前扬言要进行报复。警方怀疑是苏南公社的小痞子为了报复却错杀了罗亨银，故而兵分两路，一路对罗家的家庭成员和关系进行仔细排查，另一路前往苏南公社查那几个小痞子。  老照片，正在研究案情的民警
去苏南的一路干警到了苏南公社后，对该社的6个小痞子逐一过堂，发现他们均没有作案时间，故而排除了小痞子报复杀人的可能性。查罗家底系的这一路也不顺利，首先罗运国个性憨厚，甚至还有点傻憨，思维迟钝，智力方面还有些缺陷，平素对二叔也十分敬重，作为二叔的罗亨银对他也是视若己出，叔侄二人感情十分好，实在没有作案动机；罗家三兄弟虽然已经分家单过，但是兄弟之间手足情深，三个妯娌之间处的也十分融洽，二房经济拮据，大房和三房还时常周济副食品和少许钱款和票证。罗家对外也是与人为善，从来没有得罪什么人。罗家人大多胆小怕事，也从来不主动出去挑事儿，实在找不出什么仇杀的诱因。只不过，罗家老三罗亨翠因为年轻，平日里也喜欢和村中的大姑娘小媳妇和老娘们开些无关大雅的玩笑，其妻汪某霞姿色出众，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另外罗亨翠家中还藏了一些“洋货”，这些都是容易招麻烦的不安因素。且因为罗家三兄弟长得都十分相像，警方由此怀疑：凶手会不会是因为某种原因和罗亨翠结怨，想杀死的是罗亨翠，结果错杀了罗亨银呢？ 在这个新的思路的指引下，警方调整部署，立足当地，实行全面撒网和重点调查相结合的方法开展了新一轮的排查，同时反复和群众交心交底拉家常，让原本顾虑重重的群众逐步放下了戒心，提供了不少线索，这些线索主要指向3个单身汉——李涂海、杨孝春和商贤纪。3人有一个共同特点：平素作风都不太检点，喜欢调戏妇女，群众反映不好。随即警方对这3人进行排查，确认李涂海在案发当天在家和人彻夜耍钱赌博，始终没有离家，没有作案时间；杨孝春患有夜盲症，天一黑就跟瞎子一般根本出不了门，没有作案条件，这2人都可以被排除嫌疑。  故事片《预备警官》剧照，很好的反映了80年代民警的生活工作常态
而时年35岁的商贤纪的疑点却越来越大：屠夫出身的商贤纪因为经常夜不归宿，被群众噱称为“夜书记”，和死者罗亨银是同一个生产队，十分熟悉罗家的情况。商贤纪身强力壮、心狠手毒，对谁都是凶神恶煞的。但是在罗亨银被送医抢救时，商贤纪偷偷跑到医院观察情况，有人看他在手术室外坐立不安，周围人觉得哪怕手术室里抢救的是他亲爹也不会见他这么焦急上火过。还总说“夜间在医院大楼前见到人影子”，疑神疑鬼的。罗亨银宣告不治身亡后，商贤纪竭力阻挠尸检，并且扬言：要是怀疑是他干的，就是把刀放在脖子上也不承认。  老照片，一张县医院内科全体医护人员合影
但是群众反映：商贤纪品质恶劣，曾经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过诸如霸凌幼女、偷窥大姑娘洗澡如厕和调戏妇女的恶事，警方决定将商贤纪作为重点对象深入调查。 经过对商贤纪的进一步外围排查，警方发现了他有如下疑点：首先，罗亨银被送医抢救时，没人通知商贤纪，但商贤纪却主动蹿到医院，谎称是罗亨银的妻子朱某连叫他去的，对此朱某连坚决表示没有这回事。其次，商贤纪在第二天就到处说他从没有调戏过罗亨银的妻子，并且四处找人作证说案发时他就在家中睡觉。第三，商贤纪在第二天到处散布说罗亨银是被苏南公社的小痞子用刀绞死的。第四，在案发后第二天，商贤纪的布鞋就突然“裂了”，脚上还出现了伤痕，别人问时他一会儿说杀猪刀掉下时划伤的，一会儿又说是上公共汽车时刮伤的，前后自相矛盾。第五，罗亨翠反映，他在3月8日夜看守渡船时发现有1人在河岸边走来走去，身形很像商贤纪。最后，罗亨翠的妻子汪某霞揭发商贤纪曾经调戏过她，当时她因为怕事而没有声张。 故而，警方怀疑商贤纪因为觊觎罗亨翠美貌的妻子，起了歹心，想杀死罗亨翠让汪某霞变成寡妇，再通过说和迫使汪某霞改嫁给他。但因罗家兄弟长得相似，一时弄错错杀了罗亨银。商贤纪正式被列为重大嫌疑对象。 随着警方调查的深入，商贤纪也陷入惶惶不可终日的境地。3月17日，商贤纪的哥哥商贤居的妻子向警方反映说：商贤纪离家出走，在临行前还对商贤居的孩子说：“我不回来了，把借的板车架叫你爸送去”，当晚商家兄弟四处寻找但一无所获。可是3月18日商贤纪却自己跑回来了，但带着一包老鼠药准备在回家再看一眼后自杀。商贤居眼疾手快趁其不备将老鼠药抢走。为了防止意外，警方在3月21日以强X幼女罪将商贤纪报请检察院批准逮捕。 
 老照片，1名被警方抓获的罪犯
商贤纪被捕后，承认了其之前犯下的对幼女、姑娘和妇女的种种流氓行为（包括曾经强X了3名年仅7/8岁的幼女——禽兽不如）。但是对罗亨银被杀一事缄口不提，对其在案发前后的反常行为则竭力辩解掩饰。 但警方接连质问商贤纪：为什么要制造许多谎言？为什么散步说罗亨银是被刀绞死的？为什么要找人做假证？为什么说鞋面是被杀猪刀刮破又改口？一连串的指证让商贤纪的心理防线逐渐崩溃，最终交代了杀害罗亨银的犯罪事实： 商贤纪曾在3月初试图调戏罗亨银的妻子朱某连，但被朱某连放狗赶走；随后又在几天后成功调戏了罗亨翠的妻子汪某霞，见汪后来没有声张，认为此事有戏，起了将罗亨翠弄掉后将汪占为己有的想法。随后曾在3月8日晚在罗亨翠值班时去渡口查看现场。在3月10日夜里他还误认为还是罗亨翠在值夜，故在23时左右蹿至渡口处，顺手在护坡堤上捡了块石头溜上船去，趁着罗亨银叔侄熟睡之际用石头对准罗亨银的左耳穴猛砸，罗亨银一声未吭就失去知觉，血溅船舱。商贤纪这时拿起盖在被子上的棉袄一看人是罗亨银而不是罗亨翠，方才知道自己杀错了人。顿时慌了手脚，在片刻思忖后强定精神，将凶器石块和棉袄一起扔进水中，并拔掉船篙让船漂走。在上河堤时因为恐惧过度而不慎跌了一跤划破了鞋、摔坏了腿。回家后不放心又去医院查看情况，得知罗亨银抢救无效死亡后试图制止尸检但失败。再度回家后为了混淆视听处心积虑地想了很多掩人耳目的法子并在天亮后一一实践，企图蒙混过关，但终究没有逃过警方的火眼。 至此，这起恶性凶杀案在经过12天的侦办后宣告破案，凶犯商贤纪后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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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16 13:2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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