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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连载』 《苏小驴学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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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2-4 15:58:53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作者简介:苏甦:职业二段棋手,日语本科,教育学硕士,南京工业大学浦江学院围棋系教师

题记:
苏小驴vs王老虎

苏甦,性格倔强懒惰,老爸赠外号苏小驴。下棋时期吃的多却很瘦,上了大学,体重猛增,苏小驴变成苏胖驴。——据某人说,可以当成“盲人摸象”的“道具”啦。

苏小驴的儿时趣事中,有一位重要人物要在开篇介绍一下,就是老爸王老虎同学。(“王老虎”是我稍大了些给他起的外号,至今除了直呼其名之外,对他“王老虎”是喊起来最自然、最习惯的称谓了。至于“父亲”、“爸爸”,那都是在旁人面前的外交辞令。在之后的文章中,老爸、王老虎等称谓将自由转换,其实都是一个人啦。)王老虎同学以前是位严父,认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残酷”理论,苏小驴没少遭受皮肉之苦,心心念念想着离家出走。。。如今王老虎是位选择失忆的老顽童,可爱又可气。父女俩共同回忆儿时故事,也希望能给正在学围棋和准备让孩子学围棋的家长带来一点点快乐。

路漫漫其修远兮……     

人生的道路从什么时候开始?多么弱智的问题啊。不过今天想来,还真就是从张牙舞爪、呱呱坠地那一刻就开始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征程。虽说我们每个人混沌之中,第一次的“上下而求索”几乎是完全一致的,但之后的漫漫之路上却绝不会留下同样的印迹——“千古无同局”用在这里岂不同样在理。

我家有个历史谜案……

当年或许是俺在老妈肚里呆的太开心,直到预产期过了四五天还不肯出来见人。当时老爸还是当兵的,一年一次的探亲假那年就是按照我“登上历史”安排的。按预产期提前几天回来,预产期过了几天就是不见人影儿,一共就三十天的假期啊。即便俺知道他着急,立马出来向他报道,离他回部队的日子也就不远了。那可真是急死一堆人啊。。。可说到底这棋还得自己下,我这“7斤8两”身材长考一番还是值得滴。

六月初十,中伏第五天的清晨,随着一阵婴儿的长啼,我来了。
记不得是姥姥家人告诉我的,还是爸爸部队战友揭发的。据说我这里一声大喊,他那里就一屁股坐到了医院门前的台阶上了……。一个版本说是:因为在紧张的情绪中等的太久了,突然间放松腿就软了。另一个版本说是:他等啊等啊,结果是个女孩……郁闷的腿软了。

这个问题双方争论不休,虽然总会有新鲜的细节不断的被发掘出来,可是依旧改变不了无法“结案”的结果。有了结论,父女俩吵架拌嘴时的必备节目岂不少了乐趣。

由于我的小心眼,对这个问题说的也就多了些,老爸不胜其扰。他给了我一个基本可以接受,并可以检验的说法。其实呢,他那里会重男轻女呢!就是觉得女孩子不方便带着玩很郁闷……。如今回想起来,这也就是我从小被他当男孩子养的原因,苦难的开始啊(入段前他就没让我留过长头发,甚至每次外出参加全国比赛前还要“剃头宣誓”,理的都是“板寸”啊。进女卫生间被“驱逐”的事件时有发生……)。

我从嘹亮的一嗓子通知老爸——我来了之后,每次他回部队就是一种煎熬。1岁前是他自己痛苦,2岁后就是我俩一起痛苦。他要走,我嚎啕大哭;他一步三回头,我步步紧逼;这样的生活上演数次后,老爸下定决心:为了祖国献了青春,献终身,不能再献子孙啦。16年部队优秀士兵模范干部,为了我,转业啦~~~

老爸一直“虚伪”的强调,要孩子自己愉快的发展。可是哪个“发展”的第一步,不是父母选择的呢。老爸自己号称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游泳两个泳姿就达到了当时的少年级运动员水平,要不是文化大革命他兴许还能游出点名堂呢!从他回沈阳的那天起,就开始想着怎么“修炼”我了。从此就开始了当时觉得灰暗,如今回想起来幸福无比的童年生活。

“试应手”过程中的悲惨人生

“灰暗”在哪里?“灰暗”首先就在当年夏天的露天游泳池里。泳池边,他的口令1……2……3只要一发出,我要是没跳下去,那老爸不是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扔进去,就一定是抬起脚把我踹下去了。要知道那时我根本就不会游啊!最没人性的是我下去了,他不下来,在上面看。估计谁看到当时的场面都会问,他看什么呢?看什么?看我本能的扑腾啊……,往往就在我要沉下去,或刚沉下去的当口,他会突然间在水下面把我托起来。现在想来,“饺子汤”一定是喝过的了……
据当时和我们一起去游泳的叔叔、阿姨说,王老虎在游泳池算是出了名——“那个爹真狠……”。和“那个爹真狠……”对应的自然是“这个孩子真行……”了。就在那个夏天,三岁的、胖胖乎乎的我就可以自己在游泳池中来回游了,以至于到了“王老虎”不拉我上去,我绝不自己从爬梯上去。要说那时并不是有多么的愿意游泳,愿意的是不时听到的夸奖和赞许。是不是有点“生命诚可贵,虚荣价更高”的味道?这孩子在成长过程中“虚荣”还真少不了。

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全面发展,“王老虎”当然也是努力实践喽。游泳、滑冰、滑轮、武术、电子琴、书法、象棋……都曾是我“发展的方向”。现在想来,只要“王老虎”半瓶醋的、感兴趣的东西,那就一定是我必然要“研究”的领域。不过公道的说,上面说的那些“研究”领域,“王老虎”还真就没强制的要求过,更没有什么任务和指标需要达到,所以尽管“研究”没成果,可过程还是自主的、愉快的。至今让我感动的是,每次“腾挪”终止一个“研究”项目的决定还都是在四到六岁间我自己决定的!

虽然留下了许多张和“王老虎”下象棋的照片,可“研究”的深度仅限于“马走日,象走田,小卒一去不回还”。据说我当时没有“过河”的原因是因为我太认真,总试图搞清楚车马炮、将士象、兵和卒子究竟谁大……。

学习书法记得是在区少年宫,可是书法课经常被我上成了绘画课,画在纸上、画在衣服上……。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现在想起来对父母还真有点抱怨。怎么我没积极性就不让我坚持了呢?害的我这个学日语的不敢在日本友人面前写汉字,丢人啊……。

学武术的经历完全是一个偶然,四五岁的时候每天早上五点起床,都是要跟着“王老虎”出操的。一天早上出操跑到省体育宫,看到一群小孩在甩胳膊扔腿、翻跟头下腰,不时的还哈哈嘿嘿的喊上几嗓子。好玩、随意、自由……,武术跟游戏一样嘛,我要学。可是没等到秋天,我就和武术告别了。早上五点开练,再晚四点四十也要起床吧,困啊……。N条裤子磨破了,压腿裤裆扯开了。

滑冰、滑轮的教练是“王老虎”。当时滑冰要等到冬天到公园才行,受季节的限制;滑轮的地方也不大好找,记得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过街的地下通道,那里的地面是水磨石的。可地下通道也只能是早上出操的时间才行啊。可能是由于这些原因,滑冰、滑轮给我留下也就大多是摔屁股、磨破膝盖的记忆和偶尔吹牛的机会。不好玩!不好玩的主要原因是当时滑冰、滑轮没有玩伴,没有竞争,也就没有虚荣心的满足了。

电子琴不学了的原因我记得最清楚。因为不感兴趣,只要坐到电子琴前不出十分钟我准“腰疼”,你说这腰疼还能学吗!不过这学电子琴恐怕是“王老虎”最大的失败,一台电子琴1430元,刚好是他老人家当兵17年的转业费……“王老虎”是怎么想的呢?这棋缺少“形势判断”啊!

坚持最久的就是游泳了,因为“王老虎”喜爱啊。为了能让我游出点名堂来,据说“王老虎”找到了他当初的游泳教练,“走后门”进了市游泳馆的训练班。可是不久,我就因为受不了一位女老师的“歧视与虐待”坚决不学了。还有我在那个班里年龄最小,水平自然高不了……。

所有的“研究”项目都在我不断的“腾挪”中“转换”了。真没了“组织”,对一个学龄前的孩子来说还真不是一件好事。没了“组织”强化了“王老虎”的领导地位,我也少了许多的快乐。“王老虎”一定是要折腾的,估计那时候他以折腾我为己任——“悠悠万事、唯此为大”。要不那时候他怎么在单位还获得了“模范爸爸”的称号呢,不过对一个“出身不好”刚“混进”新闻队伍的人来说,“模范爸爸”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幌子”。

我需要一个组织,“王老虎”也需要给我找个组织,组织在哪呢?


黑白无涯天地界,上下求索一小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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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甦:职业二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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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10 00:13:37 | 只看该作者
入段不过又是一次转换


1996年5月,从学围棋那天开始的“八年抗战”结束了,终于入段了。入段这个目标,从模糊到清晰,从被动到主动,从我一个人的事到成了全家的事,从老师、亲友关注到棋友、对手预测……大有一种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架势,否则的话那就是“对不起人们对不起党”啊。可入段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入段呢?这么多年里既没有人问过我,自己也没想过这是个几乎可以等同于“天王山”的,人生布局“大场”的选择!真该想一想,俺是被“入段”召唤了、裹挟了、还是诱惑了……

入段的标志是什么,一没有奖章;二没有证书;三既没有红头文件也没有黑头文件,甚至“口头”文件都没有(2006年我在定段赛采访时看到有了仪式,有了证书,心里羡慕的很啊)。入段的标志是什么呢?至少对我来说入段不过是一张贴在比赛驻地墙上昭示苏甦名列第十的积分表,还有那短暂激动的心跳和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泄洪一样的流泪……。不过是证明了你、你的亲友乃至帮助过你的所有人的努力没有白费,不过是借别人的承认给了自己一个聊以自慰的交代。现在看来每次定段赛结束,不仅是一次赛事的结束。更重要的它不论对入段或没入段的孩子来说,又是一次转换的开始。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出生的孩子选择了学围棋也许是“正解”,可如果你是个女孩子的话就很难说是“正解”了。原因很简单,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在围棋世界中中国早已尽失独步天下的威仪,只能在“三国演义”中顽强重生。相比之下倒是女子围棋为中国保留了一份尊严、一份骄傲。于是在上个世纪末的一段时间里,中国的男女围棋分别用不同的“表演”,生动的诠释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古训。

围棋没有国家女队,中国棋院的少年集训队不要女队员,围甲俱乐部中女棋手的“座次”缺位……。唯独可以见到女棋手的职业比赛——男女双人赛,女棋手不过是男棋手的陪衬,为的是增加宣传效果、吸引眼球的卖点……。至于对女棋手的培养规划、赛事的筹谋、比赛人员的选拔、确定,更是让人不清楚、不明白、不知道……。还有韩国女子围棋的崛起,中国女子围棋的断代……这或许是牢骚,但我更愿意说它是事实。如果问问和我同龄的一批女棋手,相信她们一定会有同感的(和我前后入段的女棋手,基本上是入段等于“失业”、入段了也找不着组织、找不着北了……)。这里我不能断定上面说到的现象是决策者的失误,还是市场化进程中面对资本的妥协。可结果确是显而易见的。从那时起中国女子围棋不再有独步天下的优雅,中国女棋手不见了无双如阵的风流。

未满14周岁入段自我感觉相当的好,信心爆棚,生活中充满阳光。97年团体赛上赢了九段棋手,98年升为二段,同年有幸被马晓春九段选中,与张璇老师搭档,代表中信队参加了全国女子团体赛,还是第二名。不过正如上述的原因,就整个“生存”状态来说不过是自娱自乐的坚持而已。尽管当时女子围棋的情况开始好转,国少队有了女队员,可是已经十六岁的我却被挡在了“高龄”的门外。

围棋教会了我凡事要先判断形势,遇事要善于腾挪。如果不能辨大小、知转换、明取舍,那围棋岂不是白学了。于是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开始了啃书本、争分数、迎考试、上大学、读研究生……的生活。

人生变化图很多,你可以选择的路也有很多……。

可是,作为一个从小就浸淫在胜负世界的我来说,这个腾挪、转换显然是被动的、无奈的。尽管“遗憾已随流水远”,但想起当初的“离场”至今还是有些心有不甘。
学围棋的“儿时趣事”,说到入段、“范进中举”也就该结束了。由于如今还是端着“围棋”给予的饭碗,所以就还想再说上几句。

经常有人问我:围棋好玩吗?在我面对不同的谈话对象时自然有各种各样的回答。但我最愿意说、说的最多的就是:去看看《棋魂》吧。这个回答一来我可以省去“口若悬河”的讲解,二来我就是口吐莲花也不会有《棋魂》那么精彩。

很多棋手(职业、业余)在成长过程中,必然少不了一个对手。他们相互摔打、砥砺、琢磨、切磋,他们亦师亦徒、亦友亦敌,互为条件、互为因果……。只要您认真想一想在我们身边,各行各业总会找到这样的事例,或者您自己的经历就足以证明。相信众位棋迷们印象最深的应该是赵治勋vs小林光一。这个具有典型意义颇有哲理的现象,《棋魂》中在塔矢亮和进藤光的关系中被生动的表现了出来。

一部《棋魂》一定有好多精彩的部分会被喜欢她的人记住,并津津乐道。可是对我来说,或许也包括哪些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入段的孩子们,感触最深、引起共鸣的一定是关于定段赛的精彩、生动描述和再现。

塔矢亮先是在新初段联赛中出场,和入段前只能仰视的高手合照,并在有着特殊意义的幽玄之间对局。那一定带给棋手一种感觉,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遗憾的是这些我都未曾体会过,在我们的围棋生活中或者说生活中的围棋里是不是真就缺少一种庄重感和一些必要的形式呢,我认为是肯定的!

《棋魂》在关于定段赛那几集中,我数次看的汗毛直立后背发凉 。
   
已经踩在年龄界限上的大胡子等人,本赛中确定自己没有希望后把成为职业棋手的梦想寄托在了小光身上;一位女将本来名落孙山,就是因为赢了最终排名第5的本田,得到了一句不咸不淡的恭维——你好厉害啊!就能因此而“无法放弃……”;还有那个从赛场出来,流着无声泪水的本田和鼓励他“没关系明年再来”的那位老司机。伊角尽管胜率够了,但由于名额所限还要寄托于他人表现凭对手分摆脱“缠绕”。他要等、可是等到黄昏也没有人来通知他加赛……对局中最忌讳出现“生不如死”的局面,伊角等的过程就是生不如死啊,延期宣判简直就是折磨!

上面提到的这些人物都出现在《棋魂》中关于定段赛的相关剧情中。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在我所参加过的定段赛上,几乎可以看到完全相似的人物和他们类似的故事。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既不会有那种感觉,更不会理解胜负究竟是怎样残酷的。有谁会去关注定段路上“尸横遍野”,又有谁会去统计成功定段的人手上欠着几条“人命”呢?

在《棋魂》中你真的可以看到乐趣、品味文化、感悟人生。也可以说这是告诉大家,围棋是有趣的!最好的方式。

如今学棋的孩子多,升级升段赛开展的如火如荼。只是围棋可以带给孩子们的,最重要的是什么呢?围棋首先是一项游戏,能让孩子们快乐的对弈,能在下棋中体会胜负,让孩子们更加坚强。围棋的文化属性可以培养礼仪,有教化功能。比如第一手棋要下在右上角等等。也许我的说法有些“乌托邦”了,只是在多年翻译日本的围棋文章过程中,深深的感受到了与日本的差别。围棋的位置应该是如何?是游戏,是带有文化属性的游戏?我们应该怎么做呢?这是希望在这里和大家共同探讨和思考的问题。

苏小驴原本闲来无聊打发时间的一个帖子,承蒙围棋天地不弃连载三十多期,感谢各位读者耐心相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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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10 00:10:10 | 只看该作者
那年我入段了(二)

比赛开始、旗开得胜。第一盘赢了一位我从来就没有赢过,且被“业内人士”认为当年一定会入段的的男选手半目,士气大增!

好景不长,赛事入后程,胜负刚过半。到了第六盘,小驴同学就已经三胜三败走到了悬崖边儿上。大悲大喜的成绩,让老爸每天都像在坐过山车——所以他现在总说自己“心”坏了是我导致的。回头看了看当年的棋谱,小驴容易骄傲自满的毛病再度绊了自己一个趔趄。虽然知道比赛的重要,还是无法完全克制住自己毛病,连赢二盘之后就不那么“紧张”了。输的三盘中,有一盘就是因为过于“乐观”输给了一位和他多次对局,从来都是他在“0分”后面签名的选手。老爸当时没说什么,可我自己心里悔恨、痛楚啊。

十一轮的比赛,后面五轮必须全胜才有可能入段。在那种情况下其实谁都明白,“全胜”和“入段”,仅仅是理论上和机会而已!记得宋代灵隐寺曾有位僧人写过这样两句诗:“玉几峰高难措足,行人多向半途休。”可是我能“半途休”吗?再难也不能啊!

只要再输一盘,不但“黄老邪”和“王老虎”的判断是错的,而且在我“腾挪”过的众多项目中“围棋”不幸也会名列其中了。有位在郑州带我们的老师,到南京之后一直没有给我复盘,在我输了第三盘的时候,这位老师到我们住的房间来给我复盘了,这也是在南京期间的唯一一次。老师走了之后老爸问我:“知道老师为什么今天来给你复盘吗?”我没有回答。爸爸接着说:“这是老师给你的安慰。同时也……”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老爸和我一起记完棋谱之后,不但没有照例发表评论,反而心情很好似地拉着我出去散步……。第二天刚好是休息日,他还带着我去逛夫子庙陪着我到处吃喝玩乐,现在翻看当天的照片,发现自己一路在吃,最后一张在吃汤圆的照片,小肚子都撑了出来……。差不多两天的时间里,我等着、他就是不说比赛一个字……。也许正是一向严厉的老爸,突然的放松,小驴这个“厚脸皮”很快也就跟着放松了下来。只是如今想想,老爸是放松给小驴看的,小驴是真的松了……

“风云突变,军阀重开战。洒向人间都是怨,一枕黄梁再现。”现在想来当时段位赛赛场上,套用毛主席的这段诗词真是很合适。比赛重新开始,各个代表队的领队、教练的神经都紧张起来,简单的算术、复杂的变化、诡谲的结局,形势每天都在发生着预料之中和情理之外的变化。

别的队一位姓W的孩子输掉了本该赢得棋,气的教练对他说:你跳楼得了……。就这样一句气话,居然在赛会还成了放松情绪的笑谈。
定段赛输到五盘就要淘汰了,我输了三盘台次也要从“后面”开始找起。这时估计已经没人觉得我会夺取定段名额了,也很少有人注意我的棋了。这样一来我倒冷静、有信心的多了。从第七轮开始,小驴在“角落”里一盘一盘悄悄的下,一局一局偷偷的赢。王老虎虽然有记者证可以“无耻“的混进赛场,可是那几天他一次没去都躲在房间里看书了。直到我四连胜,他感到我有“戏”了,把托战友好不容易买的返程卧铺票都退了。

最后一轮我的对手是一位传统围棋大省,实力非常强的男棋手,而且在这之前我们之间的对局我是负多胜少。“数学家”们经过仔细的算术和代数,线性的和非线性的考虑,一致得出结论“谁赢谁入段!”结论是明了的,更是残酷的。胶着的局面、焦虑的心情、焦躁的氛围里直到比赛开始了近两个小时,这盘棋吸引了太多的目光,可是没有人能做出最终的判断。

王老虎事后对我说,比赛进行快两个小时的时候他曾进赛场看了一下局面,那时他已经觉得局势对我有利了。他哪里看得出来盘面上还是处处杀机啊!需要说明的是,老虎同学下棋不行,点目还是比较清楚的(个人认为这就是我点目不清楚的原因,有人依赖啊)。最关键的是,局势至少进入了我擅长的、不对杀不足以了结的混乱局面。

那天我们这盘棋是全赛场最后结束的,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对局还没有结束。老爸按捺不住了,带上相机准备进赛场给我留下一张具有特殊意义的照片(无论输赢)。可那时对局桌前已经围满了观战的人(胜负如何至少还直接关系到三四个人的命运),老虎同学的长枪短炮再好也无法瞄准了……。比赛共十一轮,第一轮、第十一轮我赢了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不可能赢的对手。

最终这盘棋下了300多手,我应该算是记性差到让人想哭的程度了,这么关键的一盘棋居然没有记录完整……,胜利的结局还是在我回到房间里之后老爸才知道的。在招待所等到很晚才用公共电话给家里挂了个电话……,妈妈在那边哭了,我多想和妈妈一起哭啊。可是旁边还有等着打电话的人呢,我很快就放下了电话。那天妈妈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留下!在我回沈阳重返校园后,老妈曾几次提到她非常遗憾当年没有冲到南京去和我们一起抱着哭。如今这桩事情令我每每想起都万分遗憾啊。

就这样,那年在南京我入段了。

比赛结束后,中信的孩子们都跑到操场去玩了。老爸说,你要不要给大家买点什么啊,从小就喜欢喝汽水,有了可乐以后就爱上了。我的回答自然就是单选题了。算了算人头,16听,老爸给了钱,我和李劫一起拎了回来。两个人大步流星,我是一脸傻笑期待着可乐,那副神情也被老爸拍了下来。后来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算人头居然把老师们给忘了!!!现在想想简直是不可思议的错误……,这真是特殊年代才有的小故事。

当年赛事结束后走得急,没来得及当面向袁锋叔叔道谢,那次比赛后直到去年都没有再去过南京。这已经成了老爸和我的心病,遗憾的是好久联系不上叔叔了。老爸说:走的时候住宿费都没交,记到袁锋叔叔帐上了。

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努力了不一定有收获,不努力肯定没收获——真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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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入段了(一)

长这么大一共到过三次南京。

第一次去南京是1994年的盛夏,参加全国希望杯棋类比赛,这时我已经参加少年组的比赛了。由于曾在儿童组时得过一次冠军,再加上学了几年之后水平确实有了很大的提高,就在心里想一定要在少年组也拿一次冠军。比赛开始后我发挥的极好,真正的“过五关斩六将”,六轮全胜大有势如破竹的架势。由于是老江湖了,对后面可能的对手都了如指掌,自然对形势也是了然于胸了。只要第七轮不输冠军就非我莫属,后面三盘即使输一盘冠军还是我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偏偏就连输三盘!

为什么呢?当时怎么也没想明白。不够认真、天气太热、身体欠佳?都说不准。后来找到了一条我不得不承认的原因,由于工作的原因“王老虎”在家留守,那次南京之行是妈妈带我去的。离开了“虎视眈眈”,本来就“黔驴技孤”的我或许真就多了点毛躁的“驴脾气”,少了点认真踏实的“磨道驴”态度。入段前只要是我参加过的全国性比赛,不管多少总会留下几张棋谱的,可唯独这次比赛一张也没有。记得回到沈阳之后,王老虎要我复盘记谱居然也没留下什么。唉、没留下,就是“留下”啦……。

当时没想到时隔一年多的1996年春末夏初时分,会再次到南京比赛——不过这次可不是抱着夺冠军的态度回来的。上次参加的是希望杯,虽然那个冠军“丢了”心里老大的不服气,可到了这时脑袋里想的早就不是这些了。因为我知道,这次来南京拼搏的是定段赛,或许棋盘内的胜负就会改变我棋盘外的人生。休学快一年了,家里花了大把的“银子",眼看就要到了14岁的高龄,若定段不成就得放弃围棋全力追赶在文化课上的差距,争取考上一个重点高中……。看出来了吧,“前度刘郎今又来”是个什么心态!

定段赛显然是个“个人赛”,但“个人”若是没有“组织”你也是不能参加比赛的。由于比赛前在郑州中信队训练,所以不但名是中信报的,而且是在“组织”的安排下随“大队人马”从郑州直接奔赴南京的。

如此重要、甚至可能影响全家今后生活状态的赛事,王老虎当然是要到场督战的了。我随“组织”到达比赛地点——海军招待所的时候,老爸早已经在那里“下榻”了。能够荣幸获得“下榻”的待遇,带卫生间洗浴的标准间(三张床),而且只有爸爸和我两个人住。这可是南征北战那么多年从来没有的啊!记得那房间特别的大,宽敞啊……(据王老虎考证是苏式建筑)。能够有那么好的住宿条件,全靠老爸原来部队的战友袁锋叔叔地关照。上次来南京袁锋叔叔就曾带我和妈妈游历了中山陵等地方。爸爸曾告诉我袁锋其实挺“坏”的,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带我到部队探亲,他就给我起来个外号——胡汉三,根据不过就是俺当时胖了些、脑袋大了些。您说有意思吧,多年以后我“胡汉三”还真回来了。

本来想着这回还能省下点住宿费,可中信的老师对爸爸说,队里定的房间是不能退的。这就是说为了战斗后勤保障,王老虎在包了一个大标准间的同时,还要再白白支付我一个人的床位钱。老爸豪不犹豫的表示:钱我们自己照付。王老虎拿出了一种不差钱,“卖了麦子买笼屉——不蒸馒头争口气”的架势。可是我要是不赢棋,他那拉的架子再大也没有用啊……
说到这里小驴忍不住又要罗嗦几句了。如今大家可以看到不少关于培养职业棋手花费多少的新闻,知道父母和孩子走上这条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这次定段赛,老爸把大部分的预算花在了住宿上,为的是让我有个好的休息环境,那在吃上就要大幅度的缩减开支了。作为战斗人员,小驴要好好吃,那么缩减的只能是非战斗人员——老爸的肚皮了。小驴深知老爸的艰辛,也要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之前提过比赛期间每每偷偷拿走早饭的煮鸡蛋、小蛋糕给老爸回去吃,老爸往往一天二顿饭,其中一顿就是一袋麦片或芝麻糊加上一个煮鸡蛋。多年之后某次比赛采访,听一个孩子家长说,来陪同比赛只订了一张床位。晚上为了不影响孩子休息,半夜到处溜达,白天孩子出去比赛才稍微合眼休息一下。旁人听了惊讶,我是感同身受。当年很多家长都是如此艰苦过来的,真是太不容易了。如今回头来看,和王老虎谈及当年事情都觉得是“苦并甜蜜着”,不过那个时候相信任谁都是“苦”着的。不过肯定的说,孩子童年能有这样的经历,不论最终入段与否,都是非常宝贵的人生财富。对于小驴而言,这也是和王老虎一直能够如朋友般相处的原因:俺俩可是一个战壕的啊……

第三次来南京,是去年一个好朋友结婚,正好举办婚礼的宾馆就在海军招待所旁边,婚礼结束后出来溜达了一圈,无限感触。这里也算是小驴实现人生第一个理想的地方,以后应该和老爸一块儿再来一次啊。

扯远了,还是接着说段位赛吧。经过在中信的磨砺,我的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在最后1个多月的队内训练中,我的排名都比较靠前,甚至还打入过前三名。但是我知道队里的老师们还是觉得小驴不够火候。毕竟在中信队内有实力入段的人就好几个,更何况全国还有那么多厉害的孩子。不过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我的老师“黄老邪”,另一个就是王老虎了。这还真应了“知女莫若父”这句话了。“黄老邪”的根据是,他认真的将我在1995年段位赛上所有的对局都进行了复盘,并详细了解了在和我对局的棋手中哪个定段了,哪个没有定段。最后他说:他们也不怎么样嘛。“小脑袋瓜”只要继续努力,入段没问题!“王老虎”不愧当过作训参谋又当记者,他是在分析了1989年到1995年我所参加过的所有比赛的情况,这些比赛的轮次表、积分表后表态的。孩子:只要咱把眼睛瞪圆,入段就有希望!

老虎和小驴就这样会师海军招待所,心态极好的住进了大大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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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10 00:04:00 | 只看该作者
谈点题外话

小驴的连载终于进入尾声了,突然想起还有些有意思的事情没和大家分享,再次插播。

“下棋的人都有点迷信”,这句话常常被人提到。说起来这话我也不否认,不过此迷信非彼迷信。都说迷信是消极、落后、愚昧的,可下棋的那点“迷信”应该说还是有些积极因素、存在合理性的。咱还是举几个例子说说吧。

不知道您注意了没有,曝光率较高的棋手在自己出镜的同时,他的某种着装也在以几乎相同的频率出镜,除非是季节和物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说这个并不是棋手的服装可以引领时尚潮流,而是说棋手比赛常穿的服装在某种意义上讲就是赛事的组成部分。因为服装对棋手的胜负信心或多或少总会有些影响和心理暗示的。不是有过这样的报道吗:某位高手头一天输掉对局后,第二天居然将同一件衣服反穿着端坐到了对局者的面前。颇有些“别去风光只如昨,重来花木已经年”的味道。

有趣的是1994年左右,小驴有一天翻看老爸带我外出比赛的照片,突然发现只要照片上俺穿着老爸给买的一套“米奇”衣服基本都是赢棋了……这岂不是我的“得胜服”吗?!打那以后每到自己认为重要的对局,就暗戳戳的和老爸说,我要穿“米奇”!老爸老妈一开始不明所以,以为小驴只是单纯的臭美。后来他渐渐发现了其中奥妙,也在认为重要的场次主动给小驴套上了这套衣服,彼此心照不宣啊。那段时间“米奇”基本上就是小驴的幸运战衣。这衣服在经历了多次战火洗礼之后,裤子膝盖等处磨的越来越薄了。记不得是95年的那一天了,小驴一使劲裤子破了。老妈在破洞的地方恰到好处的补上了一只小鸭子……鸭子好啊,二分呐!老爸后来对这条裤子的点评是:“狗撵鸭子呱呱叫”,因为我那套衣服上的大图案是那只大名鼎鼎的“古非”狗。

“狗撵鸭子呱呱叫”穿到1995年末,实在不能穿了才下岗。在我的记忆里,那恐怕是我唯一穿坏、不是穿小了弃之不用或送给别人的一套衣服。“狗撵鸭子呱呱叫”载誉下岗后,老爸又给我换了一件既普通又特殊的“作训服”,俺就是穿着她在南京入段的。“作训服”没有“米奇”好看,但穿着她自觉胜率也不低,一直穿到1998年,读大学前最后一次参加团体赛,得了第二。“作训服”的特殊之处待后面再说。

棋手比赛时除了对着装的刻意之外,还有的棋手在比赛阶段是绝不用勺子吃饭的。吃饭用了勺子,下棋的时候“打勺”了咋办。还有人不吃鸡蛋,鸡蛋多像零蛋啊。搞笑的是有一次比赛,吃早饭的时候同桌有个孩子在认真的剥鸡蛋皮。眼看着他努力了很久即将大功告成之际,手一滑蛋掉到地上。剥鸡蛋皮的是吃不上那只鸡蛋了,可是那只鸡蛋轱辘到了对面孩子的脚下——这岂不是“送蛋”。只见对面孩子顿时神色暗淡了下来——蛋来了,结果就不言自明了……

还有一个特有趣的例子,若当事人还记得千万别来打我哦。M君(就是上次在平顶山被我怒切一刀,如今棋谱被多人要求“阅览”,小驴拍卖中的可怜孩子。)和Z君将在比赛中狭路相逢,由于俩人平时关系不错,所以对局前的紧张气氛外人是体会不到的。Z君有个习惯,只要是正式比赛,对局时都要在棋盘边放2罐咖啡,半程1罐。当天M君没睡好又因为和Z君很熟,屁股一落坐下拿起1罐仰脖便喝,结果Z君当场傻眼——流水落花春去也。据事后M君交代,他还纳闷呢。平时水平不相伯仲,Z君怎么就大失水准呢、差哪呢?……猛然想到了咖啡问题——回家面壁……

棋坛间关于“迷信”的奇闻趣事多得是,这里就不一一例举了。相信读者亲身经历的、道听途说的,一定会比我说的这些要生动的多、精彩得多。这里的所谓“迷信”,更多的是一种心理暗示、心理安慰,旁人看了有趣,自己感觉到了一种力量,倒是一举数得了。这些“迷信”说他是“祈福”、“许愿”好像更合适。

回头说说那件当过兵的老爸给我选择的,那件既普通又特殊的“作训服”。虽说是“作训服”可终究还是“作战”时穿的多,“训练”时穿的少,想来也许当初我怕过早穿坏吧。那件“作训服”主色是红的,配色是明黄的。由于没有学过美术不知道是哪种红,只记得红的醒目、红的亮堂。当时老爸说穿“作训服”的理由是,穿着漂亮、精神。老妈补充说:红色多好啊,中国红、喜庆、吉祥。老爸、老妈都说好,咱就穿呗。果然穿着她胜率也不低。直到后来读书,学了一点点心理学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件特别红的“作训服”,不仅仅是给了我正面的情绪鼓励和积极的心理暗示,而且在客观上很可能会给比赛时的对手以影响……

色彩心理学认为:红色充满活力与激情。红色在可见光谱中红色的波长最长,对人刺激性很强给人视觉上一种醒目感。红色在容易引起人注意的同时,也容易使人兴奋、激动、紧张、冲动、还是一种容易造成人视觉疲劳的色。现在只是不知道二十七八年前,老爸读成人自考时心理学六十分及格的成绩里是否有这方面的内容?

棋手在比赛的时候大都会带点道具,小驴最爱的是风油精,这习惯延续到了今天。上课的时候还带着,时不时的就涂一点。导师有一天忍无可忍了,说小驴你就不能不涂风油精啊。回家以后纠结半天,第二天上课带了薄荷膏……

应氏杯当裁判的时候,看到赵治勋九段,随身带了个小网袋。入座后,随着局势越来越紧张,小网袋里面的东西开始现出庐山真面目。小沙袋、手上的小道具等等。感觉这位从小的偶像形象丰满了很多。

大部分的棋手最喜欢拿的就是扇子了。小时候看到前辈棋手拿着把扇子那是觉得相当的帅,即使到了冬天,穿着厚毛衣比赛,拿着把扇子也是必须的。时不时的扇一扇,开合之间弄出啪啪的响声,我是相当的向往。当年比较流行的是富士通杯的参赛棋手集体签名扇子,后来自己得到了一把,一直舍不得用,去年收拾东西发现它静静的躺在箱子里。如今的扇子种类已经越来越多了,名人签字扇子、比赛留念扇子等等,比赛结束后请棋手们在扇子上签名留念成了固定节目,扇子似乎和围棋已经成了一对好搭档,分不开,颇有一番韵味。附张小时候得到了最帅扇子,已经被俺用的没了“型”,躺在柜子里保留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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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10 00:00:12 | 只看该作者
似水流年在中信

请读者们原谅苏小驴用三期的篇幅来写中信队的生活。

中信少年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成立无疑是有着特殊的背景和意义,可以说是国内第一家专门的少儿围棋培训机构,直到今天“中信少年队”现象都是非常值得探讨的。1990年徐荣新七段、王剑坤七段在无锡当地的政府、企业等各方面的支持,爱好者关怀之下创办了“无锡市积薪围棋发展中心”,发展中心的牌匾是聂卫平九段题写的。记得当时各种媒体的报道中,无一例外的都把他看做是职业棋手扔掉铁饭碗自谋生路的改革之创新举。

可是谁能想到在中信公司的帮助下,发展中心由此产生、孕育了知名度更高、更吸引眼球的少年队呢。当年的围棋发展环境虽然是越来越好了,但很多有棋才的孩子却很难找到一个适合的去处学棋,中信少年队的成立给了这些孩子一个很好的学习场所。少年队不仅对生源的质量要求严格,而且严格控制人数,使得在队里的孩子得到了老师更多的关注。具体说来就是指导棋下的多了、复盘多了、训练环境好了。要知道中信队人数最多的时候只有18人,而我们这18个孩子,占据了整整一层楼的训练空间!

1995年少年队搬到了郑州,直到2000年中信的少年们毕业。在6年的时间里,中信队一共培养了多位职业棋手(按照拼音顺序排列):曹又尹、冯伟、梁博超、李劫、刘星、苏甦、唐莉、田舟、王宏伟、王雷、谢赫、杨一、于飞、郑策、张蛟、周逵、赵兴华、郑岩、赵哲伦、赵子骥。最后一位入段的中信少年,是如今活跃在女子棋坛上的曹又尹三段。

再来说说训练模式。王剑坤老师对学业很看重,所以上午所有孩子都到附近的学校借读,下午训练。训练的内容主要是以慢棋为主,一周五盘,其中包括大循环和指导棋。还有就是老师讲棋、复盘,晚上的内容是死活题。其他的时间自修,自修的内容主要是打谱,然后写笔记。当然这些都是在严格的作息时间表下安排执行的。

有一段时间我们每周还要学习一次日语。就实际效果来说每周一次的日语学习,显然是形式重于内容的,但这种形式确实是需要的,因为它表现的是一种态度,倡导的是一种精神。毕竟16年前国内可以找到的围棋书籍太少了,日本棋书不仅可以解决教材不足的问题,同时也是一个学习、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王老师和庄老师特意给我们每人复印了一份芮乃伟九段手抄本的日本围棋术语。如今看起来这似乎是要么有些多余、要么不值一提的小事,当年对我们每个人所起的作用和意义都已经远远超过了围棋教材的范畴。这弥足珍贵的复印本我一直保存到了今天。

这些内容基本涵盖了一个孩子成长的方方面面:学习不能落下、身体要好、下棋训练是必须的,打谱提高的是独立思考能力、学习日语是为了更好的学习围棋。回头看看,王剑坤老师等几位老师为了我们的成长真是付出了太多的努力。
还记得上次说过的“年终比赛事件”吧。在中信队学习、训练的孩子们所交的费用是不一样的,简单的说就是入段的不收费,其余的人根据对内比赛成绩的好坏来决定多少,当然这是动态的,不是不变的。其实我们可以把这看做是一种对成绩好的孩子的一种奖励,只是这个差距是以数千元计啊。否则怎么会有“年终比赛事件”,怎么会有嚎啕大哭呢。孩子们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了。

有奖自然也有罚,面对奖流泪的不少,可面对罚还真少有掉眼泪的。在中信队呆过的孩子几乎就没有没挨过罚的,区别只在于挨罚的次数和手段不同而已。

先说说打手板和打屁股,这通常是在晚上大家完成死活题作业之后谢幕曲。规定是晚上八道死活题,完了就到小对局室去找于梅玲老师验证过程和结果。那可真是做题时绞尽脑汁,交题时战战兢兢。每晚十几个人陆陆续续在于梅玲老师门口排队就是一种煎熬,甭管谁你都得视死如归。因为面对这些死活题,没人奢想能从于老师那里全身而退。有个孩子就在排队时候说过很经典的话:“我相信世界的公平的,我昨天错了5道,被打了25下,今天应该只错4道了。”打手板一般是打左手,这对左撇子苏小驴有点不公平,所以只好对半开,第二天左右手都废掉……也许负责“行刑”的庄老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后来就转移到了屁股。有个聪明孩子,每次一到挨打时间,就火速杀回房间穿2条棉毛裤,这当然瞒不过庄老师,裤子一扒,打得更响了……

再来说说罚站,罚站一般是在训练不认真或是晚上不按时睡觉等时实施。有趣的是,相比痛感较强的打手板和打屁股,罚站倒是很多人对中信印象最深的事情。当时中信队占用的一层楼,老师的房间在一端,大训练室在另一端。既然名曰小驴那耳朵灵敏度当然异于常人,俺多次在老师们即将到来时果断提醒大家不要讲话,解除了危机。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若是哪天庄老师换穿了双鞋,或是穿上拖鞋貌似要休息麻痹了我们,再用轻功走到大训练室的门口那就一定要上演悲剧了。一天我兴高采烈的聊天开心的不行了,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凉意,庄老师已经在我身后伫立多时了。罚站是必然的了,悲惨的是要站到一楼二楼的楼道口当门神,迎来送往几个小时,想想看那是怎样的情景。

在郑州就这样练着、苦着、罚着、磨砺着,奔着入段的约会,一步一步坚实的走着。记得在入队的时候庄老师曾对我说过:在中信只要你入段了就可以说是毕业了。那时候我就想,接下来到南京我能入段吗、能毕业吗?我心里明白不管能不能入段,在郑州的日子一定要结束了。但我知道:休学结束的日子要到了,可是修炼的日子还远着呢……

关于体罚的事情我曾纠结要不要写到这里,因为如今说到体罚似乎总是一句负面词语,一种错误的教育手段。而王老师让我们罚站的初衷,其实是给孩子们一个能够安静思考,反省,给自己“复盘”的时间。这里毕竟不是讨论教育的地方和时间,再说了事实是当年的体罚给我、给我们留下的更多的是难以磨灭的谐趣记忆。在这里体罚两个字所承载的已经远远超出了它本来的语义。王老师曾说:中信队的生活带给我们每个当年的成员不同的感悟和体会,但我想最珍贵的,应该就是在孩提时代比较艰苦的生活磨练出了顽强斗志和品质。

中信队在改革开放的历史背景、机遇下成立,曾给当时的围棋界、业余群众体育活动带来了许许多多的“说法”、“经验”、“启示”。尽管2000年中信少年队也“毕业”了,但在这前后全国开始陆续出现了许多类似的教学机构、围棋道场,这不能不说里面有着中信队示范作用。在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成立5周年时,邓小平为题词:“勇于创新、多作贡献”。中信队的成立是不是也算是“勇于创新 多作贡献”的实践呢。

PS:前段时间刘星来上海,大家聊天的时候提到希望中信队员们能够有机会聚一次。在一线的棋手自不用说,在全国各地的有些人这些年断了联络。但我想有过中信的生活经验,围棋早就已经融入到你们的生命中了吧。请看到本期苏小驴的队员们和当年的“苏班委”联络,咱们来个大联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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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9 23:53:37 | 只看该作者
战不旋踵在中信

在郑州的日子长了、大家熟悉了开心的事情当然也会有,虽说郑州的日子终归还是苦字当头。不过要是天天都在玩,也就难得会有记忆深刻的愉快了。

刚入队时我的年龄在队里排行第二,(很快就晋升第一了、悲剧),或许是老同志的缘故,很快就当了 “领导”。工作比较杂,比如早上叫大家出操。庄老师当时扔给我一个年龄比我还大的闹钟,质量好的很。5点半定时一到铃声炸响、桌床震动,恨不得一路跳到我的头来。我立刻跳下床去喊大家起床、排队、出操,大概5点45分就杀到了对面的人民公园。进园后跑步,开始是步调一致纵队前进,可一会儿工夫就变成了羊粪蛋儿似的散兵线。到了游乐园,有一会自由活动的时间。这也是我一天最开心的时候。为啥呢,因为有个60多岁的老太太,每天等着我和PK荡秋千呢。游乐园有2个大秋千,那位老太太每天早上霸占1个,等我到了就占住第2个。两个人开始PK荡的高度。这样的日子延续了很久很久,直到我一次高烧,水平大幅度下滑才告一段落。不过按照现在官场上的标准句式,俺怎么也“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人民公园里早上晨练、运动的人很多,锻炼的方式、运动的项目自然也是五花八门,但当时我们看到的、感兴趣的还是那些千奇百怪的姿态……。游乐场里面有那种蹦蹦床,早上还没有人去玩。男孩子们就进去还去捡里面的球,拿出来当球踢玩“溜猴”。直到有一次被公园的管理员抓了“现行”, 游乐场里丢球的案件才不再发生。最“神”的是队里有个孩子居然会“气功”,能把一块钱1包的烟,用意念变成555牌烟的味道,还在公园里表演过呢。不过和下棋一样,平和之中蕴含杀机,快乐也有危险相伴。一次出操队中年龄最小的孩子掉队了,旁边又没有大孩子,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差点就被人贩子套上麻袋“滚打包收”了。

去过郑州的人都知道,郑州灰很大,迎着风跑的时候,很容易就迷了眼睛。队中一位同志的经典语言就出来了:大眼睛逗人,小眼睛迷人,不大不小的眼睛气死人……这种话在当年那个年龄,觉得非常精彩。这句话版权是谁的不敢肯定,反正我是严重同意。
当年去中信队的孩子(还有他们的父母)哪个不是背水一战啊,“战不旋踵”既是他们当时的实际生活状态,更是他们心底的决心。决定是父母和孩子共同下的,执行的可是孩子啊,并且他们都是执行的那么坚决、自觉。记得一次生病了我还在坚持训练,是庄老师命令我之后才去医院看病的。医院距离驻地有三站路,但我连车费都没舍得花,发着烧来回往返了六站路,回来后马上就接着训练了。类似的事情在队里那些孩子当中多了……。

再说点有趣的。上期提到过零用钱要全部上缴,可没钱怎么行啊。没钱怎么在早上出早操时候买点小零食?没钱怎么在“出公差”的时候顺便自己买个黄桥烧饼?没钱怎么能在意外出门放风时买个小玩意啥的?怎么办,一个字:藏!这方面老师和学生之间“猫捉老鼠”的游戏玩儿的有意思极了,那可真是“各庄的地道都有很多的高招”,斗智斗勇啊。孩子藏,老师查。庄老师这方面实在太强,屡屡排查出各式隐藏的“地雷”。工兵排了地雷,那设雷的能有好果子吗,一场场悲剧那是必须的。不过我还是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好地方,我把没有上交的10元大洋塞到了便携磁性棋盘外壳的夹缝里!估计像我这么有才的人肯定不止一个,实践充分证明人民群众的聪明才智是无穷的。不过现在我这么一说也印证了一句话:做贼三年不打自招啊。

当时队里吃饭是不允许剩的,可是孩子们总还是会有喜欢和不喜欢吃的。咋办呢,玩 “转换”是咱们的长项、专业啊。A不喜欢吃红烧肉,给了B;B不喜欢吃青菜,A全盘接过来。还有不喜欢喝牛奶、吃鸡蛋或其它什么东西的,都可以“腾挪”、几经折腾甚至打劫总是能够实现“双赢”的。不过这种“双赢”一般只反映在品种上,数量上是很难对等的。这样一来产生一些 “多吃多占”的选手,培养出几个胖子还不容易。别人就不说了,就说我自己吧。10月份到的中信队,1月末回沈阳过年,老妈到了火车站看到小驴惊呆了。瘦驴成了肥驴,量化一下长了二十来斤。估计老妈肯定怀疑过中信队到底是不是如所说的那么严格,不然孩子咋会都跟吃了“猪饲料”似的呢?这事还真是个写论文的材料,我就不明白了一天训练那么累、那么苦,怎么就不耽误长肉呢?话说自此之后小驴的体重就如火箭般直冲上天,就没下来过。彻底的悲剧啊。

还有一件事,也和吃饭有关。队里明文规定,最后一个吃完饭的要负责擦桌子。我从小吃饭就慢,加上遇到“转换”时还要多吃一些,经常收最后一个“单官”按理说也没啥。可是有一次,某位同学明明吃的比我慢,在我吞一口饭就可以走人的情况下,他手里还有半个馒头。当我得意的准备缓缓将饭送进嘴巴的时候,该同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馒头塞进嘴巴,馒头上还插着一根筷子,飞也似的逃出了餐厅……这也有半目胜负?

不过在中信队让我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年终比赛事件”。说它是“年终比赛事件”并不在比赛本身,在于比赛的附加值。比赛规则——中国规则;比赛程序——科学合理;参加人员——队内孩子;比赛结果——没有争议。之所以它能够成为事件,在于比赛的名次是有价值的,而且这个价值是有明确价格的!前六名以外的孩子,第二年的学费将多数千元。名次的影响、内涵太丰富,……比赛结束的当天一个孩子没忍住,引来了嚎啕一片……而嚎啕声后没有人选择退却……。我当然也在前六名以外,但我拒绝了嚎啕,选择了抽泣……。自认只要我坚持不停地向前走下去,从这一刻离心中的目标一定不远。

1996年1月18日放假回沈阳,3月过完年回到郑州,队里的紧张气氛更加浓郁。当年的定段赛少见的安排在了4月。每个孩子在家里肯定都没有放松过,回到沈阳当晚的日记里我写到:假期谁抓得紧,谁回去就是第一!所以小驴同学每天打谱、作死活那叫认真,如今回想起来当时的我就如圣斗士星矢一般,爆发出了强大的小宇宙……。作为资深葛朗台,更要对得起我那六名以外的“计划外”学费;最重要的是,下棋的都不服输啊。节后回到郑州后,在定段赛前的最后一次大循环中小驴进了前六名,信心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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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9 23:49:29 | 只看该作者
中原逐鹿在中信

“休学”,为的是和入段有个“约会”。动了这个念头的诱因,一来在于当年黄老邪不经意间让我过了二子关,二来在于平顶山上说得过去的战绩。如果说前两条是主观评价的话,那其三就是客观标准了。记得老爸老妈当年看了很多介绍日本超一流棋手的文章,发现他们大都是在14、5岁之前入段的。所以换个角度理解,在14、5岁之前能够入段也算是有点天赋的吧。当然在这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了……。

总之种种原因把我推上了休学这条路。既然是休学就得有个时限,否则岂不是退学了。在王老虎看来,如果不想彻底放弃学校的学业,“暂停”一年已经是极限了。同时,按周岁计算到96年定段赛时,我刚好还侥幸在十三周岁的行列里。行伍出身的王老虎虽然是个不错的记者,按他的话来说是:读了六年书,“出身”又不好,混进了党的新闻队伍……。没有受过正规高等教育是他最大的遗憾,他怎么能让我放弃学业呢。这样想来“休学”不仅对我、对王老虎、对全家都是逼上梁山啊!

“施为欲似千钧驽,磨砺当如百炼金。”休学了,到哪里修炼呢?“中信少年队”成了我的不二选择。

当时老爸老妈对“中信少年队”的了解不过就是:它于1994年在北京成立,1995年春天迁到郑州,仅此而已。那又为什么要到“中信”呢?理由也简单的很,就是因为1995年定段赛入段的刘星、谢赫,在当年赛会秩序册上隶属“中信队”。当年11岁的刘星、谢赫成了小棋手的榜样,“中信少年队”名声鹊起成了各地优秀小棋手们向往的地方。

老实说能进“中信”,还是铁鹰阿姨帮助的结果,通过她找到了纪瑞老师和《人民日报》体育记者汪大昭的“引荐”。中信队对学生的挑选非常严格,只有水平不错、有一定潜质才可以入选。王剑坤老师至今还记得当年曾有位高手引荐的孩子,他们就没要。现在想来我还是挺幸运的,不过咱当时也确实不赖啊(又吹牛了……)。

在决定去中信的那段日子里,脑子里不时蹦出的都是“背水一战”、“破釜沉舟”之类的词儿,颇有一种 “杀身成仁”的悲壮感。外人没有理解、支持我们的,不论是爷爷家、姥姥家的亲友,还是学校的老师、父母的朋友和同学……。当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约会”的日子会怎样度过,那段不长的时间会在我人生中打上怎样的印记……。很多事情就和下棋一样,唯有复盘才看的清楚、悟得真切。



1995年10月本该在沈阳读初二的我,来到了中原古城郑州。中信少年队在位于郑州人民公园对面的一栋四层小楼里,楼下是郑州市某分区公安局,现在看来安保那是相当的好。黄河之滨集合着一群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走到一起的孩子。不敢说是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来自各省市最优秀的小棋手总归不是虚名吧。

中信常年陪伴着我们的是王剑坤老师、庄玫瑸老师和于梅玲老师。学生不敢对老师妄加评论,可老师给我(我们)留下的印象至今还是鲜活生动的。在和蔼可亲的王老师面前,学生甚至敢于斗嘴;庄老师走路 “云裾数步踏雁沙”,悄无声息啊。孩子们“犯了事”被抓现行,都是因为她的轻功;于老师主抓死活题的训练,她那犀利的死活题水平,把我们折腾的“死去活来”。

很多时候中信队是与河南队共同训练的。河南队的陈锡明老师、黄进先老师常常过来给我们讲棋、复盘。在没有网络的时代,每天的死活题大都是黄老师精心准备的。这在如今看来不是难事,在当年可实在不容易。河南队每天会派不同的棋手来和我们对弈、指导。王蕊和我的师徒情,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记得开学以后第一天开会,庄玫瑸老师的训话就给我的“幼小心灵”一记重拳。大致内容是:我们这里就是个“法西斯”集中营,训练会非常艰苦,谁也不要存有一丝侥幸心理。没有零花钱,父母留的钱全部上缴,每周只允许和父母通一次电话……。从小和王老虎斗智斗勇,基本上是“吓大”毕业的苏小驴同学,虽然被庄老师严肃的表情吓的不轻,但还是心存侥幸做了一些藏零花钱、晚上偷听广播之类的潜伏活动。

我到中信队之前队里是清一色的男孩子,我的出现或多或少增加了队里的紧张感,他们甚至有意无意之中有了一致对外的情绪。我比较粗枝大叶,入队很多天了还在离家的不习惯中,当然不会觉察到这些。直到一天训练和一位同志下棋或许是形势不妙的缘故,该同志竟祭出了另类“变化图”,相对无语的手谈他竟不时以自言自语的方式来语言袭击……印象最深的一句是:苏小驴你就使美人计吧!当时被骂傻了,我常年顶着一个板寸头和美人也不沾边啊?再说了咱小学时就背过《三十六计》,“美人计”属于“败战计”。要说使“美人计”那也是你,不是我啊!……一向牛脾气的小驴不知怎么的居然立马跑回寝室哭了。

结果自然是“文斗”的同志遭到了老师的“武斗”——罚站!这次翻当年日记发现,原来这件事情最终导致7个男孩子,从当天晚饭后开始站到了熄灯,又从第二天早饭后一直到午饭前继续在二楼迎来送往……当然,后果就是在此之后我和他之间结下了难以消解的“劫争”。

后来想想,他们“反感”我的到来是有原因的,也是可以理解的。一来、在我之前小楼里只要没训练或者老师不在,一帮小男孩还能偶尔展示一下“天马”的秉性,您说我的出现是不是多少有点“弼马温”的嫌疑。二来、队里所有孩子哪个不是背负着压力。没入段的有入段的压力,入段了的有升段的压力,和同龄孩子相比有文化学习上的压力,还有那数目不菲的高额学费……。多一个人就多一个竞争对手、多一个敌人,甭管他是男的还是女的。要说压力我比他们大多了,十三岁高龄的初中生和他们混在一起,容易嘛我?!

10月下旬队里开始了第一次17人大循环。几轮下来我就知道了自己原来不是啥“来自各省市最优秀的小棋手”,只不过是菜鸟中的战斗机,最后成绩倒数第三。接到老妈电话,俺哭了,要求回家……。这是我印象中唯一服软要当逃兵。老爸盲目、自信的认为我没问题,可老妈不放心啊。老妈给王剑坤老师打了电话,王老师对小驴的围棋水平给予了肯定,也给我父母吃了一颗定心丸,具体内容已经无从知晓。总之,王老师的一番话不仅让父母放心了,也转化成为了我努力的动力,开始慢慢习惯了队中生活,留下自己“中原逐鹿”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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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9 23:38:48 | 只看该作者
选择有时是一种赌博

选择有时是一种赌博,但你却不能以赌博的心态来选择。因为正确的选择只能在一个完整的参照系中才有可能做出,且不说你是否能有一个完整的参照系,即使你真就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也未必能选择正确。因为影响你选择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但我还是要说,选择是痛苦的,但也是幸福的。有选择权不就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吗?

为了能更好的学习围棋,我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了到社会上的夜校学日语。夜校的课程结束了之后,为了不半途而废我又和另外二个孩子到一位日语老师家里去学日语了。老师家相当的远,从地下室到老师家要骑车半个多小时,从老师家回到自己家就要一个多小时了。下课的时候大都在晚上八点左右,三个孩子、三个家长骑着自行车赶路。夏天还好,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坚持到家就是累一些。可到了冬天的日子就实在是不好过了!东北那么寒冷的冬天,刺骨的北风,一个半小时到家后,基本上手脚都僵掉了。在路面结冰的时候,为了安全也为了能快些回家,这时老爸就不要我骑而是他带着我了。我坐在车子后面,经常就听到、看到东北冬天大街上特有的“自行车溜冰”表演。由于我在后面坐姿的关系,“表演”在前的也不一定都能看到。不过只要你听到了“那个”声音,音配画的各种图景立刻就会浮现在眼前。要是“那个”惨叫声来自后面就要注意了,要淡定啊!这个时候绝不能回头看,如果回头,下一个倒下的一定你……。

这个阶段的日语学习占用了大量的时间,“杠头”没的吃了,仅有的一点点可自己支配的时间没了,电视也看不到了……。是否还要继续学下去呢?提出这个问题是有原因的。东北三省有所名校,叫东北育才中学。一起学日语的另外二个孩子都是抱着报考的目的学日语的。这所学校有英语、日语、俄语等语言特长班。想考育才,不仅学习要好,还要有门外语水平拔尖。育才有初中和高中部,到了高中就开始分流,一旦学业跟不上,就要被分流到普通认可的名校中去了。老爸纠结的事情有两点:小驴当年学习成绩不错,文化课的分数考育才不是没有希望的。同时如果要想以往学日语的成绩得到巩固,投入的各种成本效益最大化。那么继续加大各种投入备考东北育才学习的日语特长班不失是步好手,我明显的感到这对老爸、老妈是个极大的诱惑……

其次就是继续学习围棋,把入段作为努力的目标。可是要实现这个目标,至少在训练学习条件上已经难有保障。在东北,同龄中的孩子几乎已经没了对手,年龄比我大的孩子基本上都在为考一个好初中、好高中在努力……。没有了竞争环境,提高谈何容易。
怎么办?记得“民主”老爸是问过我的意见的——因为当时觉得学日语太辛苦了,枯燥、没头。我已经习惯于在狂放恣意的厮杀中找寻欢乐了……,虽然日语还是要学的。与其说是选择权“给”了我,我“选择”了。不如说是他们把“套”给了我,我自己给自己“套”上了——继续下棋。小学毕业,我终究没有考那所汇集东北三省“变态学生”的著名学府。

后来,当年和我每晚一起骑一个半小时自行车的男孩子,如愿考上了东北育才的日语特长班,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全班一起去了日本,在京都大学读计算机系的本科、研究生。去年到了美国工作。还有我刚刚联系上的打架同桌,曾一同在黄老师门下学棋的小子都是那个学校出来的高材生。总之大家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这种感觉和下棋经常遇到的取舍一样,到底要什么?有舍有得,究竟什么是好的?人生都是在转换、腾挪,选择真是一个难题。

我有的时候想,如果我当时也考了这所学校,如今的人生会怎样呢。考不上的悲剧不敢想啊,可要是后来没有入段就敢想吗?

凭借着小学冠军的帽子,我“混进”了市重点初中。再像小学时期那样,上午上课下午下棋已经不现实了,你就是再想厚脸皮不做作业也不可能了。所幸老爸决策依旧是,宁可我拿50%的精力当个中等学生,也不需要我用100%的精力去做个上等生。这样我的围棋训练还是在继续着,当然仅仅是继续着……。

读初一时的围棋训练在时间已经难以保证,因为你不能总和老师“顶牛”啊。再则那时候刚好也正处于“平台期”,该赢的都跑不了,想赢的却难开合。在沈阳能够教我的人越来越少,黄老师身边的棋迷叔叔们大都不是我的对手了。在这个阶段几乎沈阳所有的职业棋手都曾经教过我,可以说小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的职业四段棋手付力老师就曾经和我下过四盘指导棋。不过最后一盘老爸还是我忘了给学费……,我去海口一定还……

这个时候老爸又开始纠结了。应该怎么办?继续下棋还是完全放弃好好读书?日语已经基本扔掉了,再扔了围棋,估计王老虎同学就该崩溃了。下棋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不搏二兔”!为此,我们全家颇为悲壮的做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拼搏入段,休学一年。严格的说不是一年,是到第二年的全国段位赛为止。若没能入段就要和围棋さよなら了。老爸将我的围棋生涯押在了96年的定段赛,能赌这么大,促使“下注”的一个重要原因是1995年平顶山段位赛的经历,让王老虎和我添了心气、壮了胆!

回头看这选择没错,毕竟我入段了。当初非要入段其实就有一种危险的赌博心理,总觉得不入段就“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了,非要给“党和人民”一个交代不可!其实当初老爸就并没有让我当一辈子职业棋手的打算,因为他还是更看重读书的……。最后的结果也是如此,入段不久我就重新回沈阳读书,然后读大学,工作、读研。难道不入段就不能读大学,工作、读研了?后来当新浪兼职记者去采访过定段赛,看着孩子们休学读书,老实说心里有点犯嘀咕……。选择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但围棋说到底是项艺术,天赋很重要。除了天赋、一定的努力、还需要有运气。孩子的意愿也是非常重要的。人生如棋,选择是其中的大课题。

再说两句并非题外的话。虽说从竞技的角度来说围棋是一种游戏,但是从它的社会属性来说到底是项艺术。所以家长们当您让您的孩子学习围棋的时候,就应该把它当做是对孩子的艺术教育。而普遍的来说艺术教育的最终目的并不是提高孩子的智力,这里或者可以说不是为了嬴棋。学习围棋是为了保持、发掘孩子们与生俱来,而又不断退行的创造力,是为了培养孩子们正确的思考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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